李莲花坐起来,手里把玩着假锁链,神色变幻莫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车厢晃了下,再次上路时,他才问:“小凤凰,你这障眼法能撑多久?”
“一两天没问题,只要没遇到实力在我之上的法系,就不会被识破。”他见李莲花当真开始扯那根链子,顿时无语道:“前提是不要在人前扯下来,我可变不出那么多血来给你伪装啊。”
李莲花听话地停了手,神情却愈加认真:“司凤,下面这个问题,你定要如实答我,你是s+级大妖,若和同级法系交手,有几成胜算?
司凤想了想:“七成吧。”
“若他们附在凡人身上呢?”
“那必然不敌。附身凡人能规避物法结界,就如同身在元世界,可发挥术法全部威力,亦无多余能耗,就连s级我都需小心应对,更别说s+。但是堕化的不良元神极少能达到s级,a级已是凤毛麟角了。”
“倘若他们并非堕化元神呢?刚才那只狐妖,也是堕化元神吗?”
司凤脸色大变:“我们妖族行事本就亦正亦邪,全无定性,但修为极品者少之又少,而神志清醒的极品法系元神,缘何要做这种重逆无道之事?”
“这个么,我们凡人的欲望如四季更迭,纷繁复杂,或许大仙大魔也不遑多让?”李莲花浅浅笑开了:“有‘规避物法结界’这么一个巨大诱惑摆在面前,若我是法系元神,说不定也会挣扎一番……”
“不,你不会。”司凤斩钉截铁,打开随身背包又扔了个沙丁鱼罐头过去:“想事之前,你还是多吃点东西吧,顾科刚还嘟囔你怎么又掉秤了,我总有种他关心你的体重远胜于伤势的错觉。”
李莲花:……
临近中午时分,车队在半山腰一座佛寺前停下。下车前,司凤望着远处直插天际的金漆尖顶低低叹道:“花花,你这张嘴是被元朗开过光了啊!”李莲花闻言抬头和他一同望去,依稀可见佛寺上方的方顶重檐闪着金光,刺得他连忙缩头遮面,而在司凤眼里,层层迭迭的金漆尖顶上缠绕着乌漆麻黑的魔障,直冲云霄。
司凤把李莲花负在背上,跟着队伍踏上了长长的台阶。台阶最上方,金色佛堂的雕花垂柱门廊外,站着四名赤足的僧人。不知几多深的佛堂里坐着十几个年龄肤色各异的僧侣,正中面目模糊的佛像前搁着个金色蒲团,上面盘腿坐着一个身着玄衣、须发俱白的人。那白须白发长得打卷,乍看起来,和遍布国寺庙里出现的老僧并无区别。
四僧见一行人到齐了,示意司凤把人放下,双手合十朝里面的白发玄衣人拜了拜,便不发一言跪在原地。
蒲团上的玄衣人好似老僧入定,良久不动。杰哥和黑衬衫等人两股战战,站在骄阳下屏息等待。日头越升越高,直晒得人汗流浃背,玄衣人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直了直背脊。杰哥连忙赔笑上前:
“蛇爷,人给您带来了。”
佛堂里的玄衣人并未转身,躺在青石板上遮着眼的李莲花却感觉有一道森冷视线朝他投来,几要将他洞穿。那视线在他胸前的锁链上停了停,又移开了去。
“谁干的?”玄衣人开口问道,声音不高,却吓得杰哥一行人一个激灵。黑衬衫更是软倒在地,手足皆颤。
“大哥,让人动手的是我。”一个柔媚女声自左侧回廊传来。当这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出现在佛堂前时,司凤依然吃了一惊。此刻那女子一袭白纱,一手扶着身旁侍女,一手拈着柄白娟绣花蝶团扇。短短几步路,走出了七分娇弱三分病气,再配上一张雪白容长脸,任谁见了不赞一句&ot;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ot;……
玄衣人闻声离开蒲团迎到玄关前:“小蝶,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是我要废了他。我为何这么做你不知道吗?我不希望你把精力费在那种无聊的事上。”小蝶的音色柔若无骨,如泣如诉。
玄衣人叹了口气,对门外说了句什么,两名僧人便上前拉起李莲花架进佛堂。小蝶倒不忙进去,走过来吩咐杰哥道:
“剩余货头我已叫人在山下备妥,明日按计划交易,就说蛇爷有事绊住了,总之随你怎么说,势必要把那批货交妥,不可误事!”
杰哥见玄衣人在其后微微额首,当即连磕带拜,飞也似地逃下台阶,司凤看了李莲花的背影一眼,也跟着人流退下。
佛堂里,玄衣人亲自搬过一张软椅,扶着小蝶坐下。
“我已答应你不再抓人练剑,以后别这么做了,这种事于你不好。况且我找他非为了旁的,只因他身上那柄法剑,等我为你取来,你的元神也许就能补全。如此一来,我们就再不用被困在这弹丸之地,我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可愿意?”
“当然,无论去哪里,蝶儿都跟着你。”
“那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玄衣人言罢起身,径直走入里间一道金色门廊,他在门廊尽头换过鞋,便踏了出去。两名僧人一言不发,提着李莲花紧紧跟上。
几株高大的百年香樟把正午的佛寺内院遮得光线暗淡,李莲花被搁在地下一块青石板上,他睁开眼,依稀可见香樟树下站着的玄衣人面色黝黑,脸上手上满布皱纹,看上去如同一个耄耋老人。他挥了挥手,带着李莲花进来的两名僧人竟如烟尘般消失不见。
“抱歉用这种方式请你过来。”玄衣老人开口,说得虽有些慢,却是字正腔圆的纯正汉语。
“看来你伤得不轻,此非我本意,望你海涵。把你的法剑给我,若对小蝶有用,我便送你下山,不留你在外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