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什么鬼?听不懂!吊眼男果真没让蓝凤失望,他怒极反笑:“很好。”于是手一挥,指挥着身后几人,“给我上!打死打残了,算我的!”然而……死的残的当然不是景岳。当吊眼男见到师弟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时,简直又惊又怒。跟他一起的人尽管还未引气入体,但最差也是锻体后期,竟被个小毛孩子打到毫无还手之力?看来对方很邪性,没准儿还是哪门哪派倍受重视的弟子!吊眼男稍稍收了轻视之心,但也没在怕。他可是刚刚突破了练气一重,如今已是外门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只见吊眼男掏出一把铁锤,摆好姿势大喝一声,“小子,哪里逃!”景岳:??吊眼男催动灵力,那铁锤被他控制着飞上半空,旋转得越来越快,陀螺一般猛地砸向景岳。眼看少年就要变作肉饼,不少躲在不远处偷偷围观的围观群众都心痛地捂住眼睛。“啊——!”只听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可叫声却不像是少年发出的。摊主好奇地从指缝中偷窥,恰好见到吊眼男重重摔在他身旁,而那把铁锤随之砸到了对方两腿之间,离某个紧要处不足一寸。摊主顿觉下腹一紧。吊眼男懵逼地坐着,他刚是怎么被扔过来的?“噗嗤——”笑声让他从怀疑人生中清醒,吊眼男转头一看,摊主正捂着嘴痛苦地忍笑,街上不少人也在偷偷打量他,眼中满是幸灾乐祸。吊眼男心里的火苗腾地窜起,一帮子下贱的凡人也敢笑他?气愤中,他抄起铁锤跳起来,一锤砸破了关押太金鳄兽的铁笼。“都去死吧!”他狞笑道。太金鳄兽忽然得到自由,猛地挣扎起来,纵然被喂了药,可失去阵法的束缚,它依旧力大无穷。不过一息间,它就从铁笼里挣脱出来,本能地冲向仇恨值最高的摊主。人群仓惶逃窜,而被锁定的摊主吓得瘫软在地,就在他即将落入兽口之际,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他身前。景岳一拳砸向凶兽的脑袋,将太金鳄兽打得口吐白沫,晕了过去。如此神力,让不少人都看呆了。吊眼男愣在原地,见少年看了过来,黑黝黝的眼珠直直盯着他,让他顿感一凉,好似连血液都被冻住。那一瞬间对方身上泄出的威压,几乎让他误以为面对的是某个金丹真人,或者更强者!不,一定是错觉!然而下一刻,他只觉得眉心一痛,世界已成了一片血色。恍惚间,他听见了冰寒刻骨的声音:“你该死!”接着,他的世界陷入了彻底的寂静。街面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看着景岳滴血的长剑。——这个小孩子,刚才杀了寒云宗的人?“你、你你你……”其余几个早就被打败的弟子,也都不可置信地等着景岳。在寒州城里,竟然还有人敢杀寒云宗的弟子?他们本想摞几句狠话,可对上景岳暗沉的眼色,每个人仿佛都被棉花堵了嗓子。他们忍痛爬起来,连吊眼男的尸首也不顾,麻溜地跑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子,给我等着!几人在心里如是说。等人走了,现场又回归到一片窒息的沉默中。刚才飞远的蓝凤此时降落在景岳脚边,小心翼翼地啄了他一下。蓝凤有些害怕,从它有了意识就跟着景岳,却从未见过对方这样愤怒,就连它念小黄文时也不曾。景岳低头看了蓝凤一眼,缓缓收剑入鞘。他当然愤怒,尽管之前已察觉到寒云宗有些不对劲,但他只当是宗门急于找人,因此收徒时顾不上心性的考验。可刚才那几人的言行,让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寒云宗的弟子变了,变得恃强凌弱,变得藐视人命,变得戾气深重,变得毫无底线……他当年创建了寒云宗,就与此宗有了斩不断的牵扯,宗门的功德因果都会涉及到他!在修界,生死是平常。纵然是正道宗门,也不敢说自家弟子从不行恶事,自家宗门从不结恶果。但天道冥冥中自有恒定,凡事都有界限,否则必遭反噬。寒云宗再这样堕落下去,很可能会阻碍他的得道机缘!——阻人大道者,死!那日,景岳回宗后直接去了青云峰。魏天离见了他原本很高兴,以为祖师又来指点自己修炼了。可在景岳说了此前一番经历时,他的好心情全数转为万丈怒火。“一个外门弟子,安敢如此!”可他说完,又脸色凝重地安静下来。景岳同样没有开口,他等着魏天离的解释。“近千年来,寒云宗外门弟子的确竞争激烈,有时候,甚至会使用非常手段,心性早不如以往。”魏天离缓缓道:“这些,从我还在金丹期时便已知晓。”景岳不解:“你们就此放任不管吗?”魏天离:“非也。只是此事根源涉及到宗门派系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景岳忍不住笑了:“寒云宗竟还有了派系之争?不都是一个宗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魏天离苦笑,将如今宗门中的势力一一道来。原来,这几千年来,寒云宗的弟子主要从三种途径而来。其一,是各金丹真人下山游历时,发掘的一些天赋较高的好苗子。在宗门开山之日,金丹真人会派人将他们看中的弟子接引入宗,后者一旦修成筑基,便理所当然地拜入该真人门下,成为亲传弟子。其二,是通过各修真世家推举上来的优秀子弟。其三,则是没有背景的平民修者,通过宗门选拔拜入寒云宗。不知从何时起,这三类弟子渐渐形成派系,分别是亲传派、世家派、以及平民派。其中亲传派靠山最大,世家派人脉最广,平民派基数最多,谁也无法压制谁。寒云宗虽是大宗,但修炼资源一样有限,为了争夺资源,三派间表面平和,私底下却势同水火。景岳眉一皱,“金丹真人也会参与这等斗争?”魏天离:“不,主要在已筑基的核心弟子,以及内外门弟子之间。只是,金丹真人的出身也脱离不了这三派,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会成为各自派系的倚仗。”景岳:“原来如此。”他明白了,一个宗门要想强于一时,看的是门中最强者的修为,但要想强于万世,就必须看金丹真人和核心弟子的整体实力。他们越强,宗门的储备力量就越多。也就是说,后者才是寒云宗的根基。因此,魏天离才会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说。魏天离:“起初,当时的长老们并未放在心上,等发现不妥时,三派系已成气候。上代掌门便想,大道之路险阻重重,修界争斗无比残酷,让他们早些有了竞争意识,也未必是坏事。”他沉重地叹了口气:“只是谁都没想到,这场派系斗争会愈演愈烈,等我们想插手时,三派已牵连甚广。为了宗门安定,我们不得不徐徐图之,因此才拖到了现在……”景岳:“你们想岔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要是从发现时便不惜一切处理了源头,又怎会像今日这般为难?”见魏天离苦笑,他又道:“何况这算什么竞争?弟子养成如此心性,还指望他们能得道飞升?难怪,寒云宗近千年来入紫府者如此之少,精力都用在勾心斗角上了,还怎么修炼?以往多少仙门毁于内耗?再这样下去,寒云宗危矣!”魏天离听得此言,额头瞬间见汗。是啊,寒云宗千年来入紫府者不过寥寥数人,远不如万铭剑宗,甚至不如一些次级仙门。如此反常,他们虽有疑惑,但谁也没往派系斗争上想。若是门中落得青黄不接,等几位老祖飞升或陨落,寒云宗可不就得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