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渐渐婉转幽怨,舞步缓了下来,时间仿若静止,徒留那个少女单脚旋转着,舞裙荡开一圈一圈的弧度,流露出无言的哀伤。那是一次完全属于他们俩的,不容任何人融入打扰的二人世界,他感受着台下无数人向他们投来的钦羡的目光,俨然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演出结束,陆嘉奕还沉浸在那个氛围里久久没有缓过神。以致于后来他每每回想起这天,回想起每一个细节,都会笑得甜蜜又苦涩,他免不了去想,倘若他在这天就把告白说出口,会不会就没有后面这么多懊悔遗憾。校庆理所当然很成功,尤其是程芷的独舞惊艳了众人,再加上陆嘉奕的钢琴伴奏,节目视频被发布到了网上,一时他们名声大噪。哪怕是在高三最难熬烦闷的冲刺阶段,哪怕后来的他们分隔两地,等他再回来时她的身边已然没有了他的位置,这段从彩排再到两人同台,他弹钢琴为她伴奏的回忆与留存下来的视频都成了陆嘉奕唯一的寄托,让他在往后的日子里时不时就拿出来观看与怀念。但陆嘉奕并不知晓,正是那个让他寄怀心事的视频,也令另一个人开始对程芷惦念不忘,生出了执念,后来为网住程芷,他铺下了一张滔天大网,网慢慢勒紧直至让她插翅难逃。周洛的梦魇小奶狗的动情程芷刚推开门,一个炙热的身体便趴在了她的肩上。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是惊人的烫。“既然发烧了,还不好好躺着。”但周洛整个人还是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就是不肯放手,凭她的力气根本推不开他。“周洛你先放开。”程芷被气笑了,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全都灌在她的脖颈处,弄得她开始心烦意燥。偏偏周洛在她耳边嘟囔着,“要姐姐抱抱。”程芷只当是他烧糊涂了,也只好顺着他先哄,“姐姐带你去医院好不好?”没想到周洛反应很激烈,“我不去,我不要去医院。”他索性转而抱着墙任程芷怎么拉都不松手。程芷哭笑不得,只能继续哄他,“阿洛乖,不去了不去了,那姐姐带你去床上躺着,你先松开好不好。”“好。”周洛这下倒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见他不再抱着墙,程芷牵起了他的手。周洛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已经不是很好,他的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她牵着他的手就像握着个火炉。程芷把他带到房间,先给他量好温度,温度计显示38度5。但周洛不愿意去医院,她只能在家里找酒精和冰块给他物理降温。索性她在家里的紧急医药箱里找到了酒精,谁想她刚靠近周洛,就措不及防地被他拉到了怀里,滚烫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脸上和嘴唇上。他根本是胡乱地在亲,嘴里还难受地哼哼着,“姐姐,要亲。”程芷躲避得有些力不从心,直接凶他:“等会再亲!躺好!”周洛听到这句话像得到保证一样,终于乖乖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程芷把酒精涂在他的掌心,脚心和腋窝,他完全是闭着眼睛任她为所欲为。程芷给他擦脖子后面的时候,周洛的呼吸平稳了起来,墨黑的头发柔顺地贴在两侧,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红润的嘴唇像花瓣一样,俨然是睡着了。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纯良无害的面容看起来未经世事一般,只有她知道并非如此。他乖巧的面容下净是偏执和占有欲,而且永无止境,就好像一条寄生的毒性藤蔓伪装完美,一旦选中的寄生物放松了警惕,他就不断依附着去缩紧缠紧,直到确认夺尽寄生物最后一丝的空气后才满足地停止索取。周洛梦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他阴沉,孤僻。受了伤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像一只小狮子一样默默舔舐伤口。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灰暗的,有的只是表面温婉的母亲和对他漠不关心的父亲。整晚整晚他都睡不着,因为一旦到了晚上就会听到妈妈嘶哑的尖叫和打碎一些容器的声音。有时候母亲甚至还会打开他的房间,尽管他已经上了锁,不顾他的哭喊就开始掐他,掐得他的身上全是青紫,而第二天恢复了正常的母亲又会忘记了这些事,轻柔地帮他上药。对这些,父亲从来不管,他只要母亲好好地呆在这个家,呆在他的身边,因此他哪里都不许母亲去,变相地把母亲囚禁在家里。他知道父亲爱的只有母亲,他根本不爱他。随着母亲发疯的频率越来越高,后来他看见母亲就怕,因为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温柔的母亲,什么时候是他不能接近,令他惧怕的母亲。那时候他也多么地期望有一个人会站出来,带他逃离这个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正常的家。可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