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浮庭就目不转睛看她指腹蹭着一点口脂,对着镜子一点一点抹开。弄好后,有了前车之鉴,轻而易举避开他又伸过来的手,“不许碰。”她转过去,拉拉自己的裙摆,扯清了,又拽拽蔺浮庭示意他听自己讲话。两人心照不宣跳过了相认这一阶段,她能感觉到他对她无限的纵容,于是“引美强惨男二走正道”的任务就要赶紧提上日程。宋舟想了很久,蔺浮庭最近脾气好了不少,没有动不动就想弄死谁,那些姑娘也都送回家了,目前好像没什么要干的。然后她想起西院的那一片坟。宋舟问:“西院那一片,埋得都是谁啊?”蔺浮庭的眼睫颤了颤,声音极淡,“王府从前的老人。”“为什么埋在那里,也没有一个墓碑,好不吉利。”她第一次闯入西院时,差点被吓疯。她头上的珠钗斜了出来,蔺浮庭抬起她的下巴,将珠钗扶正,手指落下去捏着她的耳垂,淡淡应了声,“那我命人将坟迁走。”他似乎不喜欢谈起这个话题,又去弄她的耳坠,串在银环中的珍珠在他手中打转,宋舟弄得不舒服,报复似的拽他腰间的玉佩。蔺浮庭眼中便一点点浮上笑意,隔着珠帘纱帐,像是两个小孩子较劲一般拉拉扯扯。不到藩王进京述职的时候,任务走不到下一步,宋舟只能靠和蔺浮庭待在一起打发时间。宋舟发现她从前应该和蔺浮庭相处得还很愉快,他好像知道她从前所有的喜好,吃的穿的用的。让她自己都有些怀疑,她以前工作的时候有这么作吗?不过也猜到她攻略蔺浮庭的时候应该很早了,很多爱好这么些年都没有了,改成喜欢其他的东西。到了牡丹花开的季节,王府里养的牡丹花还是死气沉沉。只有种在蔺浮庭院子里的那一片,宋舟偶尔没事就会去给它们浇水,那时候蔺浮庭就在树下,或者躺在藤椅上睡觉,或者会拿一本书看。于是整个王府只有这一片的牡丹开了。宋舟浇完水,就跑到蔺浮庭身边,蔺浮庭倒好了一杯茶,她浇完水,茶也晾得差不多。“府里的牡丹花都是谁养的啊,别的花开得这么好,就牡丹花像死了一样。”宋舟咬着杯沿抱怨。蔺浮庭的目光从那一片红艳雍容的牡丹花上收回来,“我养的。”“……”宋舟下意识闭上嘴,又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人家的白月光,用不着怕他,“你好笨哦。”蔺浮庭也不反驳,“是啊,种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开过一次花。”他以前答应要种满一整座王府的牡丹给她,只不过花还没开,人已不再。后来他试过很多种方法,但那些花,就是不开。宋舟喝完一杯茶,趴在石桌上翻蔺浮庭手边的书。看起来很旧了,书页起了毛边,连绑线册的麻线都泛起枯黄。这些书都是四书五经、经史政论,她在楚瑾那里见过,多是科举要考的书目。他一位王爷,完全不用参加科举,也完全可以不用看这种书。翻开一页,书的扉页空白处,圆滚滚写着蔺庭庭三个字,因为蔺字笔画太多,字体都比其他两个字大一轮。宋舟好像知道蔺浮庭是怎么认出她了。“看什么?”蔺浮庭越身过来,抽走她手里的书,看见扉页上的字,笑了笑。宋舟袖子撸上胳膊,眸子里燃起一簇火苗,愤而拍桌子,“早知道见你第一天就手抄一本三字经了!”那她的工作道路不是从一开始就一帆风顺坦坦荡荡了!蔺浮庭支着额头,抬眼看她生气的样子。她身后一片红色牡丹摇曳盛开,无尽的绿茵绵延远去,天高云淡,微风吹动她的长发,她还气呼呼的,粗鲁地把头发捋到脑后。***藩王每两年就要入京述一次职,晋南离京城最近,晋南王每次却是最早动身的。加上每年晋南上贡的贡品都比别的蕃地多而且好,是皇帝最喜欢的藩王。最近晋南王又送上一位能知天命的圣女,地位甚至胜过不少皇子。从晋南到京城,不少城镇都建起了供人求愿的庙宇,里面竖着等身高的雕像。宋舟进去过一间小庙,里面供的居然是楚歇鱼。她早就成了百姓心中神佛存在一般的圣女,哪怕从来没在人前露过整张脸,雕像上她的下半张脸都用面纱覆盖,但庙里香火不断,比起一些供小神小佛的庙宇香火还要旺盛。边上甚至有个大娘见她发着愣,友好地递给她一把香,让她也跟着拜拜,说圣女可灵了。她回过头,庙外蔺浮庭坐在茶棚里等她。她沿路觉得这些庙和从前见过的不一样,蔺浮庭放她下来满足她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