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三的时候,夏书言手头并不宽裕。而且决定念临大后,他就打算再等等,毕竟临山的冬天比百熙暖和许多。他想把最合适的送给叶秋城。但还没等天变冷,叶秋城就从他的记忆里、从他的世界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他终于能和对方旧地重游,便再也不想错过。“既然来青坪山了,就想趁机给你,当2000年的生日礼物。”叶秋城小心翼翼接过帽子和手套,捧在掌心,埋头贪婪地闻了一下,然后整齐地戴上了身。今天的百熙挺暖和,他下午出门只穿了半袖t恤和束脚的九分裤,赤脚蹬乐福鞋,头顶和脖子却捂得严严实实,像个好奇的顽皮孩子,头探进了冬天,而身体还在秋初。夏书言忍不住发笑。叶秋城却不在意,嘴角咧到耳根,凑到夏书言面前,邀功般举起双臂:“怎么样,好看吗?上面有你的味道。”余晖斑驳,穿过粗壮的松树枝,在地面投下一片阴影。远处的云随着西沉的太阳缓慢漂浮,好像波纹,风一吹就散了。叶秋城就站在光和影的交界里,呼吸逐渐加快,在九月百熙渐凉的晚风中,额角渗出一滴汗。“特别好看,”夏书言微微低头,与叶秋城平视,“好看到不想让别人看见。”说罢,他一把扯下对方的帽子,带在自己头顶。“这是咱自己的院子,根本没别人!而且东西都给我了,不准收回,不许反悔!”叶秋城嘴里嘟囔着,作势去夺,却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块,一不小心绊了个趔趄。还好夏书言眼疾手快,将他稳稳接在怀中。“傻瓜,都是你的,”夏书言偷偷亲了叶秋城一下,“能给的都给你。”千言万语堆积在叶秋城嘴边,却不知从哪句话讲起。他和夏书言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却一次次妄图挑战时间,走过了不知多长的路,才站在彼此身旁。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了。叶秋城收起笑意,牵过夏书言的左手,后退一步,说:“夏书言现实,你曾说过,青坪山是你在百熙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小时候经常和奶奶来。但我在这里拒绝过你,让你失望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在喜欢的地方,留下的全是最美好的记忆。所以我有话想问你。”说着,叶秋城单膝跪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天鹅绒质地的黑色盒子。擦,明明已经在20年干过一次,还走过婚礼的完整流程,来到青坪山之前,也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叶秋城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还紧张得手发抖,腿肚子发软?他穿得不够好不够正式,现在天色有点晚,最美的落日已经过去。他还想问酒店准备一束夏书言喜欢的花,到头来也忘得一干二净。许多地方不够完美,能够改进问题的也太多。可跪都跪了,装戒指的盒子就拿在手上。叶秋城知道,夏书言现在正盯着自己,眼神毫无偏移,剧烈的心跳顺着指尖,传到了他心里。2000年,他曾把这枚戒指套在19岁的夏书言手上。现在将近20年过去,面前是38岁的夏书言,他的心仍指向同样的方位。面前的人就像黑夜里的灯塔,像北极星,在时间的冲刷中,始终待在原地。夏书言曾对他说,无论是18岁还是34岁遇到自己,都一样深爱着。那叶秋城也是一样,不管是18岁还是眼前的夏书言,在他心中都是等同的重量。都是他深爱的唯一。“我知道,过去已经造成的伤害,不是一个对不起就能弥补的。但你是我这辈子就唯一爱过的人,在此我愿意发誓,从这一刻,直到我生命真正的尽头,我都愿意以我的真心去敬重你,爱你。”听到夏书言呼吸变得急促,叶秋城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不得不清嗓,才能接着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愿意接受我的余生,接受我全部的爱意。”“叶秋城,从18岁开始,我的回答就只有一个,我愿意。”夏书言一把拉起面前的人,搂入怀中,“最开始我遇见的就是这么好的你。除了你之外,还能对谁心动?”黑夜中有一团星星之火,彻底燃亮了这个世界。……一夜过去,天色在晨光中缓缓发亮。就像20年前的洞房花烛夜,他们昨夜也几乎没睡,脑袋却无比清醒。也不对,倒是有一点不同。今天睁开眼,他们还在彼此身旁。夏书言贪恋地扫过眼前的人,又揉又亲,搞得叶秋城装睡都装不下去。过了一会儿,到了酒店早餐供应时间,二人刚好肚子也饿了。叶秋城便拿过菜单,开始研究。夏书言在一旁看着他,说道:“小秋,我想了想,还是按你说的,明天早晨睡醒,咱们就动身准备回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