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冷哼道:“我以前竟是小瞧了涂山二公子,平日里只见得你沉默寡言,明明是全大荒最尊贵的九尾狐族,却在玟小六跟前温顺如猫,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真是令我叹为观止——不过,你怎会见得我就用了她的这些钱?”
军医军需官他们本来正在为这天降横财感到万分激动,每个人心里都把算盘算的噼里啪啦响——药材有着落了,棉衣棉被有着落了,而且快过年了,兄弟们今年春节应该可以饱饱的吃上一顿酒肉了……
所以他们乍一听相柳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登时急了,唯恐他拒绝了,连忙奔了出来,一左一右的站在相柳的身侧,无声的提醒着他。
相柳看着两人,刚才他们的话言犹在耳,禁不住一阵沉默,也是无声的看着他们。
军医和军需官被相柳盯着,开始觉得臊的慌,可他们仍旧坚决不会让步——曾几何起,他们也是骨气刚硬的兵者,可在这深山里日复一日的蹉跎,由最初的信念坚定,到现在的内心彷徨,他们失去了身为士兵的职责与理想,背负着世人对他们称为叛军的骂名,痛苦的煎熬在这里,为一日三餐,生病吃药,寒冷受冻而烦恼,表面虽不显,可早已失去了以往的锐气。
他们也不是怕死,可现在的情形,他们同相柳一样还要为整个大军劳心劳力,又怎么敢死?不死,就只能失去尊严的想尽一切办法,与相柳一起维持军队的日常开销,艰难的茍活于世。
军医和军需官目光哀切祈求的凝注着相柳,渐渐的他们身后也聚了一些老兵,这些人脊背已经佝偻,头发花白,脸上的沟壑如刀刻一般深,同样是目光凄凄的看着相柳。
相柳深深的闭了闭眼。
涂山璟见状,微微一笑,转身直接离去。
相柳听到动静,扭头看向涂山璟渐行渐远的身影,嘴唇翕动,到底未发一言。
军医军需官他们等涂山璟的彻底离去后,突然间爆发出一声欢呼,军需官跑到钱山跟前,抬头仰望着,激动的声音一个劲的颤抖:
“这么多年,粗略计算,估计,估计整整三十年,我们都不用再发愁了!”
军医也是激动不已道:“没想到小六竟然是皓翎大王姬,天可怜见,让我们遇到了贵人!我们辰荣义军,是命不该绝啊!”
军需官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相柳,毕竟主事不说话,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想了想,从钱山上抓了几块黄金,捧着走到了相柳的跟前,满目期待的看着他。
相柳深深看了一眼,手臂一动,终究是无力的挥了挥手。
众人见状,皆是松了一口长气,全体欢呼雀跃,连那些风烛残年的老兵,个个都高兴的像个孩子,有的老兵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康娃子和郎娃子有救了,他们不会因发烧被烧死了!”
“快,快去叫些人,搬进去……喂喂你行不行啊小心点,冒冒失失的,别整塌了砸了脑袋,再给你砸死在这!”
“嘿嘿嘿,被金子砸死我乐意,我哪怕去了黄泉路,也能一路子显摆到阎王殿了!”
“哎呀呀,你可真是没出息,哈哈哈!”
相柳在一众欢呼雀跃的人中,于这热烈的气氛完全格格不入,身形越发显得孤寂。
他抬头仰望天空,此刻雪夜圆月,清辉的月光撒下,照在他戴着面具的脸孔上,面具散发出点点莹光,在他面孔周围飞旋,好像是一群冰蓝色的萤火虫在围着他飞舞,他的嘴角抿的紧紧的,绷成一条直线。
玟小六,小夭,皓翎大王姬……为什么,你要骗我呢?相柳无声的发问,怎奈天地苍茫,身边尽是热闹欢腾,却终是无一知心人,可为他回答解惑了。
准备去玉山
翌日中午,皓翎国,明瑟殿。
小夭等到返回的涂山璟,听他说已经将钱山送到辰荣义军的军营,而且所有的士兵都很开心时,她也跟着高兴,只是想到相柳,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相柳呢?他开心吗?”
涂山璟微笑道:“他什么都没说,不过我看应该就是默认的意思。”
小夭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那我这边的情况呢?他有没有问什么?”
涂山璟道:“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你的大名,还知道你乳名叫小夭。”
小夭闻言沉思道:“听你这么说,他这问的倒也详细,呼,吓我一跳,我还真以为他因为我的欺骗而寒心,再不理我了呢!幸好幸好!”
涂山璟闻言,只是静静的看着,没再说话。
小夭看着涂山璟笑道:“这几天里,你是青丘皓翎清水镇来回折腾,累了吧,快下去歇歇!想吃什么?我让御膳房给你做!”
涂山璟含笑看她,还没说什么,只见一只身体呈朦胧透明,身周有白雾缭绕的小白狐,从外面跳在了白玉的窗户上,冲着涂山璟吱吱的叫,似乎有什么急事。
小夭知道这是用灵力幻化出来的小狐貍,只见涂山璟冲小狐貍伸出手,小狐貍就从窗户上一跃而下,在光洁的地面上蹦跶了两下,又跳进了他的掌心,呼的一下白雾散去,小狐貍不见了,只余有一张薄薄的信纸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小夭道:“原来是送信的小狐,怎么,是你家有什么事需要你去处理吗?”
涂山璟点了点头,一目十行的阅读信笺上的内容,越看越面色凝重。
小夭见他面色不好,遂又问道:“怎么了璟?发生了什么事啊?”
“静夜告诉我,我手底下好几个铺子里,都被大哥安插了他的人,以前他做事还算低调隐蔽,这回竟堂而皇之的栽赃陷害我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手段之快,让他们丝毫没有喘息的能力,就这么被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