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货肯定是要置办的,不过像吃的喝的这些个东西,尤婶就能全部搞定。对了,尤婶便是路谦从他借住的书院挖来的厨娘,门房则是她男人尤叔,一直跟在路谦身边的小厮则是他们的儿子尤铁蛋。说真的,路谦不是没想过给铁蛋换个名字,毕竟他堂堂一个翰林官……对吧?面子还是要的吧?但祖宗泼了他一头冷水,说程大傻子的名字不好吗?程定桂!不管是定能折桂,还是注定成为贵人,怎么想都是好的。但事实上呢?“名字里有富贵福禄的,一定是个穷鬼。名字带长寿的,必然身子骨不好。旁的不说,你看看你!”路谦当时寻思了很久,他没觉得自己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呢。路谦路谦,叫起来多响亮,写起来好看,寓意也不错。“你名字里头带了个‘谦’,但你的为人跟谦虚、谦逊有关系吗?”就很有道理。于是,尤铁蛋失去了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改名机会。等路谦放假的第二日,他就带着仆从,去坊市里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光红纸就买了好几卷,还有其他像红灯笼、红结等东西,看着尤婶直呼心疼,连道明年她提前做,要多少有多少。当然,吃的喝的也买了不少,还有答应过铁蛋的棉布棉花等物。总之是满载而归。别看他买了不少东西,但实则都是不怎么值钱的。像专门用来写福字和对联的红纸,一卷也才几十文,他买的多,却拿了个比任何人都便宜的成本价。甚至说是亏本价都不为过了。因为在店家像他推销老秀才写的对联时,他假装很谦虚的表示不必了,他也是读书人。“小兄弟在哪儿进学呢?”店家好奇的问道。路谦轻咳一声:“原先在九江书院,今年侥幸入了仕,如今在翰林院做事。”这个逼就装得很好。假如没有祖宗在一旁跳着脚骂他凑不要脸,那就更完美了。其实路谦挺后悔的,想着都放假了,这才没穿官服出门。这要是穿着官服出门了,是不是就能更便宜了呢?“你可以了啊!翰林院不要面子的?那玩意儿一共也就几十文钱,他就是白送你你又能省下几个钱?”祖宗气得暴跳如雷,觉得毕生的脸面都被这个倒霉孩子丢尽了。路谦才不搭理他,不赚钱的人当然想不到赚钱有多辛苦。几十文钱怎么了?能省钱为啥不省呢?咱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吗?卖笔墨纸砚的店家也是个人才,转身就递了笔墨给路谦,请他写了个福字,随后连卖带送的给了他好几卷红纸,估摸着别说路谦住的那个三进院子了,怕是五进六进的超大豪宅,都足够用了。自然,路谦是不会浪费的。回头他就铺纸挥墨,各种对联福字写了一箩筐,让铁蛋去邻居家大派送。邻里关系还是很重要的,但他既舍不得花钱,也没那个时间浪费,更不愿意白搭上人情替毫无交情的邻居办事儿。所以,趁着过年送祝福就是最划算的事情了。这会儿他还后悔呢,早知道就应该提前写一堆福字对联,给老家送过去,多好的祝福呢!祖宗:……无话可说。在路谦的记忆里,过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形态的。年幼时候,当他的家人都还在身边时,年关虽是贫穷,却胜在温馨幸福。谁家过年还能不吃顿饺子?就算路家再穷,过年还是会割一刀肉,也会给他做新衣,再不济一双新袜子那肯定是有的。再穷再苦,他都是家人的掌中宝、心头肉。后来,家人相继离去,过年也就变了滋味。他其实是不怪他亲娘的,起码在长大后懂了道理就怪不起来了。在那种情况下,他娘若是不改嫁,守着他过日子,那么最终的结局只可能是母子俩一起驾鹤西去。也因此,在程府的年关就是另外一种滋味了。程府那边讲究比较多,如果是平常过节还是会喊上他的,但过年真的不行。程氏一族人口众多,好几房人都是凑在一起过年的,压根就没他这个外人立足的地儿。但他姑母对他是真的好,以前在路家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每逢年节是变着法子的往他那头送。从里到外的新衣裳能给他做好几身,就算只他一个人吃饭,那也必是一桌好菜,鸡鸭鱼肉俱全的。你看,人生就是这样,总会有些欠缺。想要尽善尽美,咋可能呢?路谦让尤婶做了两桌好吃的,自个儿独占一桌,另一桌让他们一家三口到前院吃去。再说了,就算他没人陪,这不还有个暴躁老鬼吗?“来!干了这杯酒……哎哟,我忘了,你只能看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