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山中积雪终年不化,她进山时偏偏又遇上下雪天,明知此行十分危险,她却不管不顾,行至半路时恰好遇上雪崩,她和苏晋一同被埋在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雪地中。她当时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意识消失前唯一的遗憾,便是觉得连累了苏晋。却不想因为自小习武,苏晋竟在环境恶劣的风雪中将她救下,背着她一刻不停地走了两天两夜,直到走出山去。待寻到医馆时,两个人都只剩下一口气在,多亏大夫医术高明,他二人才捡回一条命。此事过后,苏晋从未将事情挂在嘴边过,也从未因此而邀功,明万辞虽落下些畏寒的病根,但好在不算严重。只是,虽然苏晋不曾提起,这救命之恩明万辞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的。谢辰和苏晋二人皆是他父亲寻入府中之人,苏晋母亲早亡,父亲在一处县衙主理文书之事,他幼时便被送上山拜师学武,下山之后却发现父亲已死于非命,从此之后便一心为父报仇,只是多年寻下来,一丝线索也无。明万辞一直觉得苏晋不善言辞,在外人看来已当得木讷二字,若是叫他反常之事,除了事关报仇,明万辞再想不出其他来。见谢辰的顾虑丝毫未消,明万辞不由问他:“除此之外,难不成还有其他忧心之事?可是生意上有何不妥?”谢辰瞟了眼马车外,冯今依旧沉默地驾着车,他收回视线,压低声音方道:“府中万事安好,只是那左桐县一事……若是史必全同范太守交情不浅,这其中不知会牵扯多少人和事,明府原本并不沾染官场之事,如今却是不得不沾。都言树大招风,行差踏错一步便有可能被人大做文章,你应当有些心理准备。”明万辞知道他这话说的已算是含蓄。商界大户原本以段家为尊,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出身段家的那位娘娘,以及三皇子。如今因她之故,段家虽再也不敢做出扣她路引之事,但心中定然另有计较。明府一向奉行低调行事,但如今她既已被册封郡主,又被赐婚瑄王,她即便想低调怕是也难。只是明家商铺遍布多地,往好了说,是皆可仗她的势,但往坏了说,鸡毛蒜皮之事也能被人说的比天大,若是生出事端来,到时伤的不止明府,自然还有瑄王府的脸面。每每想到此处,她便有些头痛。有时她甚至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铺子都关掉算了。明万辞摆摆手,有些烦乱道:“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林泉寺坐落于林泉山中,香火极旺。行至临近山脚处时,迎面走来一列车队,看样子像是运货的商队,因为阵仗不小,明万辞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错身而过时,她自车窗看去,发现车上货物被防水布盖的严严实实,运货之人步伐沉稳,比之普通商队似乎更训练有素一些。她还想再看几眼时,那车队中却突然有人朝她看过来,目光极其不善,面带警惕之色,好似她有什么歹意一般。这目光过于犀利,明万辞心下一咯噔,马上若无其事地错开视线,装作欣赏路边景色的模样,直到人走远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谢辰亦是发现了这队人的不寻常之处,对明万辞道:“不似普通人。”明万辞默不作声地看他一眼,眉头紧皱,片刻后方才开口道:“此处已是左桐县境内,你可还记得,当初王爷将范莹玉关起来后,发生了何事?”谢辰不知她此言何意,想了许久才有些不确定道:“你是指年丞相亲自给王爷写信一事?”明万辞点头道:“正是。”“如此一来,这年丞相,范太守,史县令,倒像是被根绳子串起来了一般。”谢辰尚未深想,话便脱口而出。话音回响在耳畔,明万辞蓦地坐直身子看他,“如此便说得通了。”谢辰依旧有些诧异道:“说通什么?”事情尚未有证据,明万辞此时便没有接话,但心中却十分震惊。区区一个左桐县,如何劳动皇上亲自写信让肖承未秘密调查?但若是此事不止牵涉范太守,甚至同年丞相搭上了边,那就十分不一样了。她不由地再往远想了一些,当初皇宫失窃一事可大可小,为何偏偏就会调查到这洴州呢?这些事,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想到此处,明万辞不由打了个冷战,这种明知有事却又不知是何事的感觉,着实十分差劲。她此刻想着,待到见到肖承未,定然要将心中猜测同他说一说。虽然早先寺里已翻修过这条山路,但上山时路依旧不算好走,明万辞平日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这一路没有叫苦连天已算是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