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阿姨冲她使眼色,将人强行拉上车。贺云舒一路开车,滋味复杂。她将人送去医院的体检中心,要了最贵的套餐,要父母两人一起搞全身检查。护士将人带走后,她冲崔阿姨道,“阿姨,太谢谢你了。”崔阿姨忙摆手,“不用。”就开始解释起原因来,“刚开始确实是有点胆小,后来又想太多。”贺云舒嫁入方家,终身大事定下来,父母亲便开始帮她做脸面。方家的亲家做市场上的批发生意,说起来不是很好听。因此,他们将生意盘给别人,每年收一部分分红。市场上的铺面,也放出去收租金。后觉得贺云舒的娃用不上市中心的两个老破小做学区,便卖了,收现钱同崔阿姨一起买了现在住的新房。新房在三环边,大开发商开发的联排别墅。这样一调整,虽然每年入手的钱不比往年多,但说出去也算是一个很体面的人家了,经济上不会给贺云舒拖后腿。搬新家是开心的事,再加上崔阿姨引荐认识诸多好友,也有抱着别样心思的人来奉承。不管怎么说,日子过得还是顺心。然住进去一两年,同小区有老人生病,大约是某种癌。老人本身有钱,子女也有出息,大医院看着,各种好药吃着,年年挥洒近百万。母亲一听就咂舌,怎么花那样多?崔阿姨说是正常开销,其实就是拿钱买命,家里能供养得起的都这样。若是她也生病了,肯定也是同样治。母亲说如同钱丢水里一般,还不如死了算。崔阿姨就笑,你想死,方家也不让你死。方家那样有钱,要自己亲家病死了也不出钱,不被笑死啊?崔阿姨抱歉道,“我也是跟你妈开玩笑,哪里想到她就听进去了?她说你在方家不容易,不能给你添麻烦。要是身体健康,能留点钱财给你和孙孙,起码别人不会说你是图人家钱。要是全看病花光了,还要靠方家,她——”贺云舒听得直皱眉,但还是道,“她听别人说什么了?”“都是些不怎么样的人说闲话。”崔阿姨宽慰道,“你日子过得好,他们嫉妒罢了。不过也放心,我劝她别和那些人来往,天天跟我一起打打小麻将,逛逛商场,多开心?你回家也别骂她,年纪大了还被女儿骂,要脸的。”“太谢谢阿姨了。”“哪里的话?那不都是应该的?”聊完父母的事,难免说些闲话。崔阿姨娘家有个侄儿,最近来平城任职,干的也是物流和什么互联网之类的生意。她不懂高科技,不知其中有什么关窍。不过,方家物流生意做得广,方洲好像也在干物联网,有机会可以见见。贺云舒没直接说好不好,只给她大概讲了一下传统物流和现在到处可见的物联网区别。直说得崔阿姨一脸懵懂。好容易等到体检完,父母满脸不安地走出来。贺云舒迎上去,护士递出来一叠厚厚的体检报告。大多数项目都是现场拿结果,医生逐一解释,某些指数虽然偏高,但问题不大。只要忌口,运动,多吃水果蔬菜就好。只有另外几样,譬如核磁共振之类的,需要等几天。这个等几天,就让母亲十分慌张。贺云舒指着一项胃镜,“妈,你胃痛而已,这胃镜结果是说稍有溃疡。你按照医生给的药吃就是,还怕什么?其它都是例行排查,大概率没事。”母亲再三确认,又连问了护士好几次,才放下心来。人一放心,状态就不同了。回程的路上,母亲恢复了大说大笑,同崔阿姨聊起八卦没完。等到了家,又立刻约下午的麻将。贺云舒将车停旁边车库,开车门道,“还打麻将呢?医生说多运动,天天坐着不好。”“没事。”崔阿姨挥手,“我们报了个黄山的旅行团,到时候用爬的。爬一次,那运动量能抵好几个月的慢走——”也是说笑了。进家门,贺云舒将自己丢沙发上,板脸盯母亲看。父亲看势头不对,借口做午饭,立刻窝去厨房。母亲也磨磨蹭蹭地,要回卧室睡觉。“过来。”她冲母亲。母亲指指里面的房间。“我叫你过来!”她提高声音。母亲无法,只好道,“你崔阿姨爱开玩笑,开玩笑的时候什么都说,不能信。”“你有多少钱?多少房子?准备给我和两个小宝留多少?”贺云舒面无表情。母亲马上道,“我去拿给你看。”当真就要进房间开保险柜。“看?看什么?再看能有方家的钱多?还是你放保险柜里,它们相亲相爱起来,能给你下崽呀?”贺云舒提高声音,眼里的怒火化成利刃。她在自己家,也不用装什么柔情,拍着桌子喊,“就算能给你下崽,一年能翻出去一倍?还是两倍?你那点东西,是自己吃了喝了,给俩小宝一个健康的外婆合算?还是留下来,锦上添米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