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大的“张”字,一半碎裂,一半已经因为炎热融化成了糖浆,黏在鹅卵石上,被不知道多少人踩踏过,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那一刻,黎穗突然僵住了脚步。
她的脑海中,响起了这些天听到的一些路过游客的对话。
“不就是写字吗?回去熬点糖浆,我都会写。”
“我觉得门口那个小摊画得好像更好,要不我们去买那个吧?”
“哎呀,这东西不就是买来拍个照发朋友圈的嘛,还真有人吃啊?全是糖,太不健康了。”
……
黎穗愣愣定在原地,直到眼前突然变黑。
周景淮的右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再放开时,保洁阿姨已经拎着垃圾袋离开,地面上干净得一如平时。
氛围一下变冷。
黎穗低着头沉默不语,直到听到周景淮温声问:“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明明觉得只要赚到钱就行,可是看到糖画被扔掉、被踩踏,还是会觉得难过?”
黎穗惊讶抬头:“你怎么知道?”
她的确一直觉得,钱货两讫,至于顾客如何处理这些糖画,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里,但是这一刻,黎穗心里有一道强烈的声音响起。
它们本不该是垃圾的。
她曾见过爷爷画的糖画,虽然买的人少,但每一位顾客眼里的惊艳不是假的,或许,是因为她画得不行,才使它们成为了拍照留念后就随意丢弃的快消品。
周景淮拉着她在旁边的长椅坐下,轻风拂面,却吹不散黎穗头上的乌云。
“黎穗,你为什么不喜欢糖画?”
不喜欢的印象,像是刻在脑子里,可是是什么时候刻上的?黎穗想了许久才找到答案。
“应该是……六七岁的时候吧,爷爷在公园里摆摊,没人的时候就会按着我的手教我画。我每天看着小朋友成群结队地在草坪上玩,其实心里也想去,但又怕爷爷失望,所以就只能强压着期盼,画着我觉得非常无聊的十二生肖。那时候我越看它们,就越觉得讨厌。”黎穗叹了口气,“后来渐渐长大,倒是没这么讨厌了,就是还是觉得兴趣不大,因为我觉得这只能当个兴趣,赚不到钱。”
“但是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避让是本能反应,那天,你为什么宁愿受伤也要接住?如果钱那么重要,为什么不要赔偿,反而要求对方吃完?”
黎穗被问愣了,这些天来,她从来没有在意也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
她无法回答,就像她也无法回答,为什么此刻会失落一样。
难不成,真的如何潇雨所说,她纯纯口嫌体正?
“周景淮。”黎穗偏过头看他,月光在她眼睛里,洒下了细碎的光,宛如易碎的黑曜石,“你说,喜欢做一件事情,是什么感觉?我做过很多工作,但都是为了赚钱,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喜欢的感觉。”
周景淮勾了勾唇,不答反问:“想吃海鲜面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