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梨止住眼泪,眼睛却是红的。
“我先回去等。”越梨福了福身,不等昭蘅挽留,又反身往万兽园跑去了。
昭蘅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泼天大雨如注,她想了想,唤来牧归,让他亲自去一趟宫闱局。
今夜的雨这么大,沁珠不一定叫得动人。
林嬷嬷许久没有听过跟魏湛有关的事情,陡然听说烈风,陡然生出些许惆怅。
昭蘅从外面进来时,林嬷嬷刚把香炉里的灰倒了,正准备换一支香。忽然叹了口气,叹得香灰四散。
“嬷嬷怎么了?”昭蘅拿帕子在林嬷嬷面前挥了挥,拉着她的手走出香灰弥漫的高几旁。
“瞧我,想事情入神了。”林嬷嬷不好意思地扑着昭蘅身上的香灰。
“嬷嬷是在想烈风吗?”昭蘅问。
林嬷嬷又叹了口气:“魏将军战死后,烈风从戎军手里抢回魏将军的遗骨,身中数箭瘸了腿,后来随着护送将军衣冠的部队归京后,就一直养在万兽园。一晃都这么多年了,魏大将军少年时很爱吃我做的绿豆糕,经常缠着我给他做……”
昭蘅轻轻眨了眨眼,问她:“为什么烈风会养在万兽园?不应该养在马场吗?”
林嬷嬷道:“主子有所不知,烈风是魏大将军猎的野马,起初不受驯化,送到万兽园才驯好。后来它腿又瘸了,就又将它送回万兽园了。”
被宫闱局拖走的
()时候越梨都没流过泪,刚才却两眼通红。
所以,她的那些奇奇怪怪是因为烈风吗?
或者说,是因为魏湛。
昭蘅想到此处,不禁抬头朝窗外雨幕望去。
殿内灯火葳蕤,窗外雨声潇潇,好比两个不同的世界。
昭蘅迎着风雨咳了两声,手指暗暗地抠紧了黄花梨书案的边缘。
没多久,牧归回来了,隔着门外禀报兽医已经去了万兽园,不过烈风的病情不容乐观,得看熬不熬得过今天晚上。
昭蘅肩膀微松,靠着大案,垂下了手臂。
次日仍在下雨,天亮了越梨才从马厩走出来。
天上仍在飘雨,她的衣服昨天湿透了,又干了,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她脸色苍白,步子也有些不稳,走到台阶下的时候甚至晃了一下。
昭蘅提裙奔下台阶,举伞迎到她面前:“你还好吗?”
“还好。”越梨点了点头,走到院角的大缸里,掬了把雨水洗了洗手,然后才回到檐下给昭蘅福了一礼:“昨天晚上的事情,多谢你。”
“没事,烈风好了吗?”
越梨想说什么,却忽然咳了几声。她的右掌轻握成拳,抵在唇角,等气儿顺过来了才点头:“已经缓过来了。”
“我让嬷嬷做了姜茶,你喝了去去寒。”昭蘅柔声说。
“不必了。”
昭蘅却从莲舟手里接过食盒,掀开盖子递到她面前。盒子里躺着一碗姜茶和一小碟绿豆糕。
“那是林嬷嬷做的绿豆糕,昨晚剩下的,我想着你大概也没怎么吃东西,所以拿给你垫垫肚子。”
姜茶是她让林嬷嬷现熬的,还是滚的,冒着滚滚热气。
越梨拈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没有很复杂的味道,只有绿豆的清香,清清淡淡的口味,熟悉又陌生。
她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嚼着绿豆糕,眼泪顺着脸颊落进热气腾腾的姜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