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门打开,走进来个穿着精致的女人,手中端着碗米饭,饭上盖着肉和青菜。她把碗放到娇娘面前,诱道:“只要你听话,这碗饭就让你吃。小孩子不要太倔,不然没人喜欢的。你看你家人不就把你卖给我了吗?”“没有!”娇娘突然大声反驳道。那女人噗嗤一笑,手帕挡在嘴角,说:“这么天真的小姑娘还是第一次见。你不看看自己被卖进来多久了,要是你家人没卖你,早该满城地找了。”“没有!没有!没有!”娇娘埋下头嚎啕大哭。元岩好生安慰着她,极力反驳那女人的话。尽管他努力平复心中的怒气,身上还是飘逸出了几缕明显的阴气。阴气飘到娇娘身上,她哭得更加伤心。砚卿捕捉到这一细节,摇头叹息。哭罢,娇娘扑到地上,抱起那碗饭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打着哭嗝。那女人一看她肯好好吃饭了,大喜,顶着一张笑脸给她拍着背让她别被噎着。至于那孩子凶狠的眼神,她是很赞赏的,不下定决心狠,怎么吃这碗饭呢。馆里互相倾轧的可多了去了。收着娇娘吃完的碗,那女人用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牵起她的手,说:“这才乖,听话才是好孩子。来,跟花妈妈一起去看看给你布置的房间。”元岩护在娇娘身边,可他什么都不护住。那些人对娇娘做的一切都不可饶恕。元岩身上逸散出的阴气逐日增多,他无力阻止这一切,心中积攒的自责内疚让他渐渐向恶鬼靠近。直到一日,几个男人亵玩娇娘,娇娘无神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上方。元岩旁观到一切,逐日侵蚀他的阴气吞噬掉他的理智,使他化身恶鬼,将正在娇娘身上动作的几个男人全杀了。他才头一次意识到,他也能杀人,如此轻而易举。人看不见他,就无法躲避。娇娘被几个男人压着,压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劲,回神一看,几个男人都不出气了。都死了。娇娘尖叫着裹上衣服逃出房间,喊来了花妈妈。花妈妈安慰她说:“我这就让人处理,你先去我房间缓口气。”送走惊魂未定的娇娘,花妈妈冷下脸来,招了人来,处理掉尸体,吩咐人去找仵作给看看是什么毛病。他们未来的头牌可不能出什么事。元岩此刻想的是: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妹妹就不会接客了,也不会被糟蹋了。元岩抬起手伸到花妈妈脖子附近,迟迟没有落下。只要他掐断这女人的脖子,娇娘就能解脱。五指收缩放松,直到花妈妈扫了眼房间后转身离开,元岩都没有掐下去。隔了几天,元岩把自己缩在娇娘房间角落,抱头而坐,身体时不时抖一下。他杀人了。他不仅没有感到恶心,反而因为从那些尸体上流到他体内的东西兴奋。他克制不住,在不牵扯到娇娘的前提下杀了一个又一个碰过娇娘的人。他通过各种方式引诱他们到城外的缘山上,杀掉他们。他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不是平民百姓,元岩如此对自己说。可他杀得越多,心情越平静,他甚至觉得杀人的那个不是他。砚卿目睹石岩杀人埋尸,气运转流向他,阴气渐盛,他也渐渐模糊了人的外貌。他在缘山上偶遇那伙人贩子,眼睛闪着猩红色的光,死死盯着其中两个人。一个脖子上有疤痕,一个毫无特征。元岩虐杀了他们,拘禁他们的魂魄,利用大量死人堆积起的阴气为缘山蒙上了浓浓的雾气,在特定的日子里普通人进不来。他折磨他们,每月都要经受一次虐杀之痛;利用他们为自己杀更多人,满足他吸取他人气运的嗜好。他也不再是元岩,而是成了彻头彻尾的恶鬼。砚卿立在巷子深处,对着恶鬼,神色淡淡。恶鬼说:“我深知,我所作的恶,万死不足平。可娇娘,是无辜的。若可以,请你,帮我,照顾,她。”砚卿缓缓摇头,道:“非是我冷漠,而是我不能干涉太多。”恶鬼惨然一笑,说:“如此,还是,谢谢了。”巷中传出一声清脆的铃铛声,砚卿扶着墙目光游移不定,低头看了眼手上残纹褪尽的木铃铛,找回神思,抹了把眼睛,站直身体,往外走。走出巷口,段鹤央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扶住他。他被碰到时浑身一颤,又很快平息,稳稳地搭着段鹤央的手走着。段鹤央去雇车,砚卿闭上眼睛,掩住眼底跃起的红色,调整呼吸。利落地请来了人力车夫帮着他一起将砚卿扶上去,段鹤央自己也坐了上去,顾看着砚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