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柳太傅淡淡道,“封衙之后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但在此之前呢?那贼子极有可能是早就备好书信,就等着此日构陷微臣……”“可笑,柳大人的太傅之位年前才定,吏部的官印亦是赶制出来的,哪儿有人那么大本事?”沈穆冷嗤一声,“柳大人只说那书信可能不是你,却不曾说过,那书信也极有可能是你自己写的。”“那字迹与柳大人一般无二,难道临摹,真的能够如此相像吗?”在儿子和柳太傅之间,皇帝自然是站儿子的,闻言脸色淡了淡,“柳爱卿,说实话。”柳太傅分毫不畏惧:“旁人不知道能否临摹的一模一样,可太子妃的确可以!”“她自小写字就是偷偷照着我的临摹,许多年下来,以假乱真毫无压力,太子殿下可知此事?”“柳大人是觉得孤不曾见过太子妃的字,任由你污蔑吗?”他鄙视不已,似乎对柳大人十分不耻,“太子妃字体娟秀清雅,写的一手温婉秀丽的簪花小楷,与柳大人未有半分相似,柳大人说这种话不觉得亏心吗?”柳太傅心平气和道:“是否相似,一验便知。”“够了!”皇帝忽然怒道,“审查谋逆之事,将太子妃牵扯进来做什么?”“柳大人非要这样说,儿臣有什么法子!”沈穆更加不悦,冷笑道,“既然柳大人这么说,总不能叫太子妃白白被人诬陷,不如一验究竟,好给她正名。”“胡闹!”皇帝斥责,“太子妃乃皇家儿媳,岂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她是你的妻子,难道会害你吗?若叫人知晓此事,只怕要说皇家不知所谓!”“你做了许多年太子,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沈穆低声道:“儿臣知罪!”皇帝瞪他一眼,将目光移向柳太傅,“柳爱卿报信有功,朕私心里不信你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是并无证据能证明此信与你无关,朕也不好徇私枉法。”“陛下……”“温氏谋逆,抄家斩首,念其乃燕王妃之亲族,赦燕王妃母不为官奴,其余诸人按律处置。”皇帝处置完温尚书,又道,“柳太傅牵扯其中,证据不明不已谋逆论处,降位停职,回府听宣。”他并不听柳太傅辩解,冷漠道:“回宫。”“穆儿,你随朕来。”走到门口时,皇帝回头道。沈穆心头一跳。=======十五的月亮圆润可人,银光透过窗棂洒在养居殿内,殿内父子二人对视,皇帝深吸口气,“跪下。”沈穆静静跪下,一言不发。“你为何要插手此事?旁人谋逆与你何干?你嫌自己太干净了?”皇帝死死瞪着他,“再说,柳爱卿何处得罪于你,你要置他于死地?”“父皇知道了?”“废话!”皇帝吼他,“你当自己做的天衣无缝?送信的使者,你身边侍奉的宫人,落在温家书房的箭羽,皆是证据,若有人指正你,你待如何?”“还敢与人对质?人家问心无愧的,你却真真切切陷害了人,你哪儿来的胆量?”沈穆怔了怔,低头不语。皇帝怒道:“沈穆,你当自己无所不能了?是不是?啊,是不是!”“儿臣没有……”“你若没有,你便该与朕商议!不会轻举妄动让自己陷入被动!”皇帝指着他,“你啊……”他不知该说什么,深深叹口气,疲惫不已地坐在椅子上。“你让朕拿你怎么办?朕如今活着,还能帮你擦屁股,若没了朕,你待如何?”沈穆低头,“父皇,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当真如此明显吗?”皇帝冷笑:“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紧张的时候就爱搓你那大拇指,十几年也未曾变过,朕又不是瞎子,岂有看不出来的?”沈穆便不说话了。“你到底为何非要他死?”皇帝瞪着他,“他怎么得罪你了?是不是因为太子妃?”“不全是。”沈穆低声道,“儿臣最初娶太子妃,也是为了制约他。”“他和沁贵妃走得近,近年来让母后吃了不少亏,儿臣本就不喜。而且三年前我在应天府有几个关系极好的兄弟,柳大人以职务之便将他们调去边境,让杀手伪装流民,杀了他们。”“不止如此,他还派人刺杀于我,若非我早有准备,只怕已是他手下亡魂。”沈穆低声道:“儿臣无法不恨他,也断然不能留着他,给自己留下祸患,所以才出此下策。”“为何不告诉朕?”沈穆又低头不语。皇帝脸色风雨欲来:“你以为是朕的主意?”以为是朕要你的性命?“柳大人是父皇宠臣,沁贵妃是父皇宠妃,儿臣……”沈穆低声道,“儿臣心中也多有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