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平流咂摸着:“果然是喜糖啊。”李彰笑了笑。待大体事情处理完,酉时二刻,武平流走了,裴劭也站起来,李彰却踟躇着,似乎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裴劭敏锐察觉,问:“何事?”李彰说:“大人要查的,已经有了眉目。”裴劭顿住,手指按在长桌上,随手拨弄桌上书物,似是不在意,问:“如何?”李彰回:“没有差错,依照秩山墓碑上的名字,排查是叫林晴,而林夫人确实有个堂妹叫林晴。”那日,裴公爷为追逃犯,和林夫人在秩山遇上后,他就下令让李彰去查。因为林夫人的族内堂叔在几年前,和林夫人发生生意摩擦,后来灰溜溜搬离京城,且后来辗转搬家,为了找到他们行踪,李彰的人费了点功夫,这才得以调查完毕。李彰把手上文书呈上,后退了几步。裴劭看着东西,过了会儿,道:“你下去吧。”伤疤一直是我给你机会。……上午,林昭昭出门去查看京郊土地,顺道回了趟萧氏宅邸。这回,老太君的精神好多了,拉着林昭昭说话,中间,杨兰英进屋堂来。杨兰英年十四,是王氏的大女儿,因王氏和林昭昭关系不好,杨兰英对林昭昭从没好脸色,林昭昭自不会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出乎意料的是,向来自视甚高的杨兰英,竟主动与她招呼,女孩不复往日尖锐,温和地说:“三婶安好。”林昭昭看了看她,点头示意。杨兰英在老太君身边的矮櫈坐下,老太君怜惜地抚摸她的鬓发,对林昭昭说:“老大媳妇受重伤,这段时日,英姐儿侍疾之余,还不忘我老婆子,极为孝顺。”杨兰英说:“□□母,娘亲有难处,我自当代她好好侍奉您。”听情况,王氏还没好全呐,林昭昭却不打算过问。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看看时辰,她提出要走,老祖宗没再留,让李欢家的送她,甫一出门,她迎面碰上萧氏。萧氏叫住她:“哎哟三婶,你这一去,日子可还快活呢!大房那位如今又是个不顶用的,事事都落到我身上,唉!”知晓她在阴阳怪气,林昭昭神色淡淡,嘴上也不让便宜:“二伯母神算,我这日子确实快活自在,二伯母要好好注意自个儿身子,伯府如今,可不能缺了你。”萧氏脸上笑容一僵。不过,她不是来和林昭昭吵架,她真正想抱怨的,还是王氏,她逮着谁,都要啐王氏。“不和你贫,王芯昏迷许久,前两天醒过来,说惨呢,是真的惨!那日不是只烧坏半张脸吗?结果庸医没治好,她整张脸都发烂了,嗓音坏掉,腿脚瘸,好好一个人变成这样,啧啧。”“老太君甚是伤心,本是说要把那郎中告到衙门去,那郎中跑了,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啊!如今她这个样子,也没法出门见人,老太君就没让她出来。”林昭昭记得,那场大火里,王氏被灼了脸,还砸断腿,原来竟这般严重,难怪杨兰英要刻意讨好老太君,母亲不中用了,她的婚事,还得指望老人家呢。林昭昭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又说,“想来她的福气还在后头,但愿佛祖真能保佑。”这倒是临时抱佛脚,只林昭昭素来与她不和,话里也有几分心意,已然足矣。萧氏接着说:“你不住这里,你是不明白,我一开始呢,是真心可怜她几分,但她太能作了。”“才醒来几天啊,一会儿饭菜不合胃口,一会儿又要闹着起来走——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自己身子不爱惜本也不关我事,但她脸焦成那样还到处跑,我家哥儿姐儿都被吓到两次,闹得不得安生,没点自知之明,活像谁还疼惜她似的。”林昭昭掐算时辰,再不走,赶不及回雪净堂了。她今日出门前,裴劭百般强调,酉时三刻要一起吃晚食,她要是误了时间,指不定他如何不高兴。好在这时候,林昭昭瞧见拐角处的影子,她身材和王氏差不多,但那张脸,焦得有点骇人,此时,她正阴森森地盯着林昭昭和萧氏。林昭昭轻咳了声。萧氏缺根筋,还在说王氏坏话,没完没了的,林昭昭主动对那身影道:“大伯母,身子可还好?”萧氏猛地顿住,回头一看,那身影已经一瘸一拐地离去了,她吓得直拍胸口:“我的娘呀,怎么神出鬼没的!”她又道声晦气,到底被人家听到她嚼舌根,有些心虚,嘀嘀咕咕走了。林昭昭回到雪净堂,恰恰好是酉时三刻。红木八仙桌上摆上碗筷,四菜一汤陆续上来,一盘爆炒香辣牛肉,一碟蓑衣黄瓜,一盘香菇鸡丝,并一道红烧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