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都想赶她走吗?”“她,你们不要,我要。”几番谈话,施婉莹面红耳赤。眼前不过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看模样仍旧青葱,可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压,那成熟的话术句句逼人。施婉莹竟落了下风。她的确想赶走温溪,做梦都想。可心底又不满这个人是傅清时,背后是傅家。“你带走她,我怎么跟我家先生交代?这像什么话呢?”施婉莹红着脸憋了句。傅清时从容不迫,已然起身,他说:“这个你放心,温先生已经同意了。”他在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断然不会擅做决定。等傅清时从大厅里出来时,温溪已经站在院子里等他了。“你在干什么?”他微笑,眼似月牙,轻轻弓着身子,像是逗小孩的口吻。她仰起脸,没回答,只是抬起眼,问:“我是被抛弃了吗?”傅清时神色一怔,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到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会问他这样残酷的问题。她的眸子像是洒满了露珠,零零碎碎。他半弓着腰,淡淡一笑,想了想,认真地告诉她:“当然不是。你只是多了一个家而已。”温溪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在安抚她而已。当然,她也没想到,他可以说得那么动听。随后,傅清时很认真地跟她解释了一番。期间,她的爸爸也来了电话。原来傅清时只是奉命行事的人,促成这个决定的是傅清时的妈妈兰英。兰英是复莹的故交,曾受复莹的恩惠,两人交情很深。这些年,兰英也清楚复莹的状况,但一直无暇顾及,今年了解到温溪的生存状况时,兰英跟复莹吵了一架,生性仗义又热心的她看不下去,决定把温溪接过来。当然,期间也跟温溪的爸妈达成了协定。温溪爸妈当然乐享其成,当即同意了。听着温暮新那边委婉的说辞,暂住两个字说得那么生动,温溪忽然觉得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知道,她无力改变。挂了电话,她说:“那就走吧。”-傅清时没有把温溪带回所谓的傅家,而是一个幽静的小区,这片小区依山傍水,里面都是一栋一栋的小洋楼。傅清时平日便一个人住在这里。到了这边已经是深更半夜了,温溪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梦是醒。等天明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看着天花板出神,眼泪怔怔地从眼角落下。能义无反顾地说出“我要跟你走”,是逃命,也是逃避,更是反抗。跟施婉莹的羞辱相比,她更无法容忍的,是自己爸爸的同意。自己的爸爸竟然同意她离开自己的家。而迎接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妈妈,反倒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从未见过的阿姨,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昨夜,傅清时让她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女人性子强势而霸道,但对她却小心翼翼,那个女人说,你妈妈说,以后让阿姨照顾你。你放心,阿姨会好好对你的。这个阿姨自然就是兰英。整间屋子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声音,温溪悄悄起了身,在这间豪华精致又大气的屋子里转悠,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不敢出去,不敢出声。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说话声,轻若呢喃。温溪应了一声,随即,下一秒,门被打开,正是傅清时。他简简单单地套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配着条黑色裤子,头发软绵绵的,在阳光下,像浸泡在牛奶里一样温柔而清香。这时候她才恍然,这个少年也不过十几岁,并不比她大多少。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带着几分随性与慵懒,笑着问:“醒了?”温溪道:“十二点了。”“这样呀。”傅清时很是优雅地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笑了笑,解释道:“是我起晚了,昨晚打游戏。”说着,他走过来,微微俯身,仔细地端详她的脸。“昨晚没睡好?”他问。温溪被看得有些心慌,退了两步,警惕地低下眸子,道:“没有。”在他这双温柔的眼睛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透明人,自然而然竖起了防备。她跟他走,可同时充满戒备。又或者说,她习惯了像个刺猬一样,随时随地保护自己。傅清时见她这般,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直起身子,很认真地介绍道:“我叫傅清时,十七岁,开学高三。”温溪抿了抿唇,学着他的样子,也一字一句地道:“温溪,十三岁,初三。”“初三呀?”他笑,歪着脸,打量了一下,道了句:“好小一只。”好小一只,说得那么委婉,不就是说她矮吗?温溪咬了一下唇,忽然下定决心,她从此每日要三碗饭,要长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