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知道的十分清楚:“司徒月华。”
“他父亲才识卓越,品行高尚,曾是景琰的老师。至于他自己嘛,肚里墨水倒是有一点,只不过,为人太过张扬。”
众人默默点了点头,各怀心思的继续赶路,三日之后,终于到达了皇城。
番外一
赵仕成初遇杜兰若,是在一处施粥的赈济摊子前。
读书人家徒四壁,一贫如洗,除了高高的圣贤书,全身上下唯一剩下的便是那一副清高傲骨。
书嘛,自然是动不得的,动了书还不如要了他的命。而傲骨嘛,因除了书,唯一剩下,便更觉珍贵与不可侮辱,于是也是万万不可摧折的。
故而,当两天未进水米,饿的只剩一副皮包骨头,一同备考的张柏林一听说街东有人乐善好施、支摊散粥,顿时双眼发亮,一跃而起!但转头,看到赵仕成眼底乌青、虚浮恍惚,却仍旧怀抱一本《礼记》,苍白起泡的嘴皮子一张一合,念念有词。
“赵兄!走啊!!街东发粥了!!!”张柏林以为这人已经饿傻了,耳朵都不行了。
“什么!你说啥!!”赵仕成说了句话,他没听清。
赵仕成:“我说,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他这一句话掷地有声,张柏林总算是听清了。又定睛一瞧,只见赵仕成说完后便闭上眼睛痛苦的大口喘息,想来这句话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张柏林忽然打了个冷战。
近两年天灾频发,朝堂不兴,皇帝对科考一事也不大上心,于是从上到下,阴风顿起。本来嘛,按照他二人往年的成绩,入榜是完全没问题的,但谁知制度腐败,有机可乘,不少有权有势的、有后门的人,便趁此机会,硬生生使手段将他们从榜单前位挤了下来。
一次又一次,这转眼,就是落榜的第三次。
第九年。
苦读九年,落了又落,却仍不死心,抱着那堆不知已读过多少遍、不知在上面圈点出多少密密麻麻字迹的圣贤书,又报了第四次名。
当日“忠君报国、造福一方百姓”的豪情壮志,早就被几千个闻鸡起舞、点灯苦读的日子一点一点磋磨殆尽,鲜红的心头血,只怕也早就成了一口灰颓恶臭的陈年老垢。钱都拿去买了书,没有经济来源,二人的日子过的还不如天桥洞底那群乞丐。
张柏林环视这间破烂简陋、自己居住备考了九年的茅草屋,一时撼然,只觉黄粱一梦。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心道。
放眼瞧见自己那堆摆的整整齐齐、翻的书页发黄的圣贤书,他咬牙走近,忽地伸手,用尽全部力气扫过去。
书本重重坠落,乱七八糟散了一地,他心里好像也有什么禁锢着自己的执念散去,只觉豁然开朗。
赵仕成怔怔的看着他,他抱拳拱手,道:“赵兄,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