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正就着装饰的灯烛看书,闻言很温柔地笑了笑,“等惑儿睡醒就知道了。”
圣人生平少有怒容,脸上总是含着微笑,对草木枯石、飞禽走兽都脉脉含情,但沈无惑觉得,今晚的这个微笑和以往的都不一样。
至于不一样在什么地方,他还是搞不明白。
“那我就睡了哦,师尊明天一定要告诉我。”浓密的长睫在灯下不住扑闪,沈无惑把被子拉高了一些,闭着眼睛轻轻说道。
圣人没有应他,像是看书入了神。
等到沈无惑醒来,看见的不是圣人素来温柔的面孔。
一位明艳秀丽的青衣道人坐在床头,紧皱的眉宇间凝着经年不化的冰雪,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师尊!”
沈无惑没怎么跟生人对视过,当即心慌地要去寻找自己的师尊。好在他一转眼,就在明净的窗几前瞧见了圣人。
青石地砖冰冷,沈无惑光着脚丫下了床,急忙忙地往窗边奔去,而后害怕地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圣人摸了摸怀里的小脑袋,难得没有笑。
“惑儿,别怕,这是你爹爹的师姐,你应当唤她一声姑姑。”
沈无惑悄悄地抬起脑袋,飞速地看了远处的青衣修士一眼,见她眉头紧拧,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便又转回来望着圣人。
圣人温柔地看着他,鼓励他开口说话。
沈无惑这才定下心来,直着身子,正对着徐清妙唤了一声姑姑。
纵使心情激荡,难以平复,徐清妙还是努力地让自己露出微笑,柔下声音,对那个和师弟生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回复道:“是叫无惑对吧?很不错的名字,我名唤徐清妙,是你父亲的师姐……”
惊涛骇浪撞击着她的心灵,徐清妙顿失言语。
那张脸实在太像师弟,那份血脉气息更是熟悉得让人落泪。她没有见过师弟这么小的模样,想来他幼时便是这个样子,只是没有像这个孩子一般受着疼宠。
苍天怜悯,师弟竟还有血脉存世吗?
徐清妙手握太微权柄,杀伐果决,此刻竟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沈无惑哪里见过别人哭的模样!他见过的泪水从来只在书上流淌,那些恳求圣人怜悯的人们又怎会在圣人面前失仪?
若非心上流血受痛,人们怎会流下泪水?
沈无惑看向师尊,见他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便轻轻地走上前去,拿出自己的手帕,蹲在徐清妙面前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