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来时,原梾的工作结束了,返程时他顺路去找了丁随。原闳识去世后,陆怀恩也渐渐处于半隐退状态,两人一手创立的设计院在去年被一家更大的设计院收购成了子公司,许是工作环境变了,原梾邀丁随一起创业,丁随十分畅快地答应了。
工作室选在江介近几年新兴的艺术区,那里各式各样的小公司林立,环境清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政策优惠租金便宜,是一栋二层玻璃房,原梾和丁随一起设计了工作室。
丁随把周逸从之前的公司拉出来,既是法务又身兼管理工作,丁随则即做设计还管财务,原梾落得清闲专心搞设计。三人小小的工作室就这么成立了,他们早预料到开局会冷清,没想到会这么冷清,2个月过去了一单活没接着。
三人每天坐在办公室大眼瞪小眼,原梾迷之淡定,丁随好像借此机会在休整也是不慌不忙,只有周逸,急的头上直冒火。
“我说两位大设计师,工作室没成立之前,你俩忙得热火朝天的,咋一创业连个项目的影子也见不着?人脉呢?资源呢?”
丁随不以为然:“你着什么急,初来乍到的没有不是很正常嘛。”
“原梾不都获奖了吗,利用一下呀?”
“哪有那么多项目可以给你做的,你没感觉到这两年全国各地项目都在减少吗?”
周逸目瞪口呆:“所以你把老子从一个火坑拉到了另一个火坑?”
丁随:“什么叫火坑,大环境是慢下来了,之前走量,往后就是高精尖了嘛,有原梾这个招牌,你还怕养活不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室?”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不然老子敲碎你脑壳。”
原梾低头笑了,周逸看到后不客气道:“你笑什么,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骂你,这个月再没项目,你俩滚出去出卖色相也得给我拉来项目。”
原梾想了想:“逸哥,不出卖色相卖画成不?”
“你们两个不靠谱的光棍蛋,知不知道老子要赚奶粉钱?”
丁随:“行行行,他大叔伯二叔伯也要努力给小侄女赚奶粉钱。”
周逸看着这两大闲人就闹心,拎起包揣起手机:“不想看你们两个光棍倒霉蛋,走了,有事电话。”
丁随:“是,逸哥慢走。”
原梾:“逸哥慢走。”
周逸性子直率火爆,行事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是丁随留学时的合租室友,留学时天天来蹭饭,渐渐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丁随知道往后工作室壮大,需要一个有管理经验的人,他和原梾都不擅长,周逸学法律出身又读过管理,是最合适的人选。
明心馆落成时,姚星阳四处搜集书画作品打算开馆活动时展出使用,他最先想到的是原梾。
钟翊明剧集播出时恰逢另一部复仇爽剧热播,没激起什么水花,隔了一年时间却因剧集获奖突然大火,剧集里展现出的画有将近一半是原梾画的,他的画随之受到了关注。钟翊明适时邀请原梾给剧中人物画写意画,并在剧集官方账号上发布,很快受到了热烈追捧。剧组趁热打铁,精选多组剧照和写意画集结成册,没想到卖到了脱销。
原梾收到很多剧组邀约,那时他正在雾青山跟着曹扬修山路,也正经历着漫长的倦怠期,在钟翊明的推波助澜下,他短暂地走进人们的视野,却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钟翊明惜才,对此很是不解,却也尊重他的决定。
原梾这些年除去学习工作,只有一件事就是画画,他攒了很多作品,思来想去将一幅飞天图借给他,之所以说借是因为这幅画是他在边境工作期间耗费很多个不眠夜画出的。
姚星阳不懂书画,便将搜集来的作品送到蒋秋月那儿挑选,蒋湫月在艺术馆工作,一眼挑出了画展的重量级作品。
画名《飞天》,脱胎于敦煌壁画中的飞天形象,在此基础上重塑神女,想象力飞绝且极为写意。纸张用的是市面不流通,薄如蝉翼还极易保存的纸张。线条舒展飘逸,出神入化,色彩简洁,不知用的什么方法实现了敦煌壁画历经岁月侵蚀形成的柔和感,还利用多张纸迭画,让简单的线条神奇地出现了灵动感,甚至连隐隐的云雾都像在流动。
恰逢阳光铺洒纸面,颜料发出淡淡的光彩,三位美丽的神女像是要从画里飞出来……
画上盖着一方篆刻的小印章:翛然行来
蒋秋月忽地想到萧行行李箱里的那一方印章,很快猜出了画作的作者。
姚星阳看蒋湫月沉浸在画里良久不言,问道:“怎么了?阿姨。”
“这幅画借我一段时间,足够为你的开馆仪式博取关注度了。”
“我能感受到画的好,但说不出哪里好。”
“这是我见过画的最好的飞天图,我都忍不住想问问作者‘气息感’是怎么实现的?”
“气息感?”
蒋湫月从书桌上翻出一些画作的印刷本递给姚星阳:“你看的少,对比一下就知道它有多好了。”
……
蒋湫月觉得好的作品得让更多的人看到,于是带着画作去艺术馆,馆长和几位名家品鉴后给了相当高的评价,询问作者是谁,蒋湫月摇摇头,只说作者是第一次对外展示作品。
画作在艺术馆展出后引得人竞相临摹,也正因为临摹热,一个月后,《飞天》估出了一个令人咂舌的价格,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复刻出原画的灵动和色彩,尤其阳光落下来,跃然出纸的那种气息感更是难以表现出十分之一二。
《飞天》引发的轰动,连原梾都很意外,他还没缓过神来,就接到了千里之外域文化馆馆长的电话。馆长叫叶正明,原梾在跟他工作时,发现他是个有点恋物的固执老头,建馆时为了求景观石上的一幅字,愣是把另一个已经封笔的老头,围追堵截到破了誓。原梾画的飞天形象原本是要作为馆内一处屏风用的,给叶正明看过底稿,可惜技术上实现不了他想呈现的效果,最终没采用。原梾觉得可惜,便跟馆长求了几张修复古籍用的薄如蝉翼的宣纸,画了这幅画。叶正明正好在各处艺术馆考察,听说这幅画后当即明白其渊源,理直气壮加死乞白赖地要把画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