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里有粗粝的盐粒,也会卷起碎碎的小叶片、毛絮,旋转起来堪称雨中血滴子,割脸不说,一张嘴简直跟蓝鲸似的吞没万物,嘴里养出一个垃圾菌落,因此很多人出门会包成这样。
“图书馆也提供免费雨伞,用读书证就能借,72小时内归还不扣押金。”
志愿者说着,从抽屉取出一张纸,折成小口袋,将创可贴塞进去包好,才递给男人。
“不必。”男人不客气地接过。
志愿者目送男人等电梯,发现他身材清瘦,修长,气质绝佳,胳膊大概真的出了很多血,一直在用手按压。
减虞进电梯后,耐心地一条条剥掉创可贴的纸,撸起袖子,露出苍白无血色的手臂,冰蓝的血管如同瓷器裂纹,在薄而白的皮肤底下若隐若现。
一夜过去,子弹擦破的伤口已经没那么骇人,但他进图书馆时心不在焉撞到了金属展示牌的尖角,这会儿沁出新鲜的血液,不得不止住。
他知道警察认出了自己,离开殡仪馆后,既没回家,也没去医院,更没找宾馆入住,而是随便在一家街头便利店凑活了一晚上。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只旅行青蛙——
不,旅行青蛙还要带上行李,他什么都不用带,住的是五星级酒店还是公园长椅,都没差,反正都是熬。
彻夜难眠。
陶素琴失踪了。
他将剩余的创口贴一枚枚贴在十指指尖用于掩盖指纹,眼眶下乌黑,他却丝毫没有困意,神情专注得仿佛那不是创可贴,而是显微镜里盖玻片下的奇妙物种。
死亡预告里有人失踪,并且不止一个。
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天知道用这个结论去推翻现有的所有推测是多离谱的事。
初看完死亡预告上半部分时,他有着强烈的继续看下半篇的欲望,但冷静下来后,他说服自己,只要是谋杀案,或恐怖袭击,动机才是最重要的。
于丝楠用一番骇人听闻的阴谋论,将梁思宜公开预告的动机转移到了梁全身上。
天真。
假若官方已抹去梁全的存在,那他还找什么?
举着一张废弃的、极有可能是假证的身份证等警察上门吗?
于是,他关注的焦点挪向林展。
林展为何发疯,如何发疯,是否真的发疯,这几个问题,在进入宁心疗养院之前,减虞甚至模拟过几种答案,最终,却带着百思不得其解的更多问题离开了。
林展在他手心画了一本书,书外面是一个圆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论陶素琴死没死,她失踪了。
她没有浑身布满缝合线、僵直地躺在那寒气逼人的冷冻柜里。
她失踪了。
如此劲爆的消息,网上却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减虞明白,警方隐瞒陶素琴失踪的理由并非她多特殊,恰恰相反,正因为她的失踪并不特殊,所以才严禁全体遇难者家属认领尸体。
这说明什么?
失踪了很多,很多人。
他们到底属不属于死亡预告的‘谋杀’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