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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使（第3页）

采蘋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了我的手里，这水恍惚间将我带到了一拧水龙头便有温水哗哗直下的年代，这已经是脑海中蒙了尘的记忆了。

刚喝了一口，便听到了一个惊慌的声音。“婕妤……”只见采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的手上此时正捧着一个暗红色的漆盆，漆盆样式隐隐有些眼熟。长清宫宫宴之上，宫人手捧着的，正是这样的漆盆，不，应当叫做漆盂才是。

“这茶水，是不应当喝的，这是……漱口水？”我犹疑着问道。

采蘋与江离低着头，脸涨得通红，一时回不出话。

我见状，扑哧笑了出来。她们被我的笑声一引，笑作了一团，嘴里喃喃道：“婕妤……是奴婢之过……”

“漱口水便罢了，不是汤池水就好。不过要真是把将汤池水端在茶碗里给我，我怕是也能牛饮一通。”我自嘲道。

“陛下离开之前还嘱咐我们，若婕妤短了什么，告知少府，让他们送来即可。婕妤昨日提了诗书，奴婢一会儿便请少府宫人为章华台送书册书架与书案过来。”

我向采蘋道了谢，目送她退了出去。户外正是天色湛蓝，白云袅袅，我便想着去昨日陛下提到的藏书阁看看。

“婕妤可要准备乘辇？”江离问道。

“子曰，饱食终日，无所事事，难以哉。”我笑着说，“我可不愿做这般饱食终日之人，走走便好。”

往前走，转过一道巍峨的司马门，未央宫前朝壮美华丽的宫殿群就出现在了我面前，重重宫殿以回廊相连，朱红色的柱子，黑色的檐瓦，庄重肃穆，走近细看，木兰为栋椽，杏木作梁柱，檐牙贴金箔，门扉上是姿态各异的鎏金兽首。

殿前可以见到威猛狻猊神兽，肃然坐镇。

过了未央宫前殿，再往北千米，有两个高大的殿阁，东西相望，巍然屹立。

我心里肃然，朝着其中的一个殿走去，只见一个硕大的牌匾挂在殿阁之前，上面是三个篆体大字，有了昨日的铺垫，这三个字我总算认得了：天禄阁。

与之遥遥相对的那一个殿阁，应当是石渠阁了。

刚走上台阶，门口的两个侍卫便将我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前殿重地，不可擅入。”

“我是……”我刚欲开口，江离抢在我前面，对那两个侍卫说：“这是赵婕妤，不得无礼。”

他们俯身朝我作揖，语气却没有丝毫缓和：“婕妤怕是走错了路，此处乃皇家书院，并非后宫殿阁。”

“我正是知道此乃皇家藏书之地，才来的，可否让我进去一观？”

侍卫却毫无退让之意，宛若两个守门石狮：“婕妤且慢，后宫女眷不能擅入前朝殿阁。”

“为何连进一个藏书阁都要分男女？”我连声抱怨道。

“陛下极重书籍，广开献书之路，并令能者贤士求遗书于天下，故而天禄阁中所藏书籍多为珍本、孤本，极为珍贵，如今乃是秘书监中的秘书郎校勘书籍之所，无关人士不得随意出入。”

“既然是藏书之地，又是难得的珍品，难道不该以传道授业为己任？让更多的文人志士读到这些书，才是写书人和收集书籍之人的本意。”

那侍卫点点头，颇为赞同：“若是四方学士、博士弟子，自然也能登堂入室，这确是陛下本意。”

我趁机追问：“那为何我不能进？”

“婕妤为后宫女眷，既不是秘书郎官，又非文人学士。按律不能进出。”

“说到底，就因为我是女子？可那些文人写了书出来，可有说过女子不得受教？君子曰：学不可以已。有教无类。”

我见他们神色如常，不为所动，又加了一句：“君子亦曰：学不分男女。”

对面的人思忖了稍许，又对着我拱手作揖：“小的浅薄，不知此圣人君子所言，只知按律办事。婕妤莫使小的为难。”

我只好作罢，临走之前，悻悻问道：“那我要如何才能进去看看，可有法子？”

他们俩面面相觑，迟疑了片刻答道：“除非，婕妤得了陛下恩旨，方能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