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慢点吃。”女子的笑意更浓了,她也在亭子的石凳上落座。
“公子喜欢吃糕点?”女子坐在对面看向孟若渔。
孟若渔点了点头:“嗯,喜欢吃甜食。”
“荼蘼,”女子转头向着跟在身后的侍女唤了一声,“将咱们今日带来的糕点分给这位公子一些。”
闻言,那侍女就将胳膊上跨这的竹篓拿了出来,一叠一叠取出些糕点用丝绢包好递给孟若渔。
“公子,收下吧,你我也算是志趣相投。你喜欢吃,而我喜欢做。”女子笑起来,示意孟若渔收下,“这都是我亲手做的,今日送有缘人。”
孟若渔愣了愣,但看着女子柔和温润的脸颊,不忍拒绝,答应了收下。
随后,两人都没在言语,同坐在清风吹拂的小亭中,看着外边的静谧的夜色。
孟若渔估摸着时间到了,起身拜别:“姑娘,在下还有事先行离去。不知姑娘可愿告知名讳,也好去拜谢此次相赠。”
“有缘自会相会,公子,就此别过。”女子安静地坐在池水边,盈着水面鱼鳞般的光波。
“也好,多谢姑娘,再会。”孟若渔没再强求,转身融进了夜色中。
孟若渔本来盘算着宴会差不多该结束了,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和狄尘一起回王府。
甫一进入殿内,却看见狄尘直挺挺地跪在高台之下,低垂着头。
“本来要派正雍王前往沔东赈灾,奈何正雍王这几日受了伤。朕可不能让这唯一一个弟弟这般操劳。狄尘,你可愿代替你父王前去沔东赈灾?”皇上坐在高台已带了醉意,口齿都含糊起来。
“为陛下分忧,臣自是义不容辞。”狄尘掷地有声地应下,叩拜在堂前。
“哈哈哈哈,肯为朕分忧,为你父王分忧,是个好孩子。”皇上在舞姬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行了,今日的宫宴就散了吧。”说完,便怀抱着美人扬长而去。
回王府的马车上,孟若渔和狄尘沉默地对坐着。
孟若渔不知道自己只是离开了一阵,大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狄尘又为什么被委派去沔东赈灾。作为当事人的狄尘倒是一脸云淡风轻。
“沔东如今灾情如何?”孟若渔有些担忧地问道。
狄尘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象,缓缓说道,“沔东两年大旱,滴雨未下,饿殍遍野。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动荡不安,暴徒攒聚。”
车内再次沉默下来,时而被街道的灯光照亮,时而陷入完全的黑暗。
看来这一程多半险象环生,前途未卜。
“皇上为什么要突然派你去赈灾?”
“我父王受了伤,没法对他唯命是从,这差事自然落在我头上喽。此时前往沔东甚是危险,性命堪忧,满朝文武无人肯去,皇上自然会想到我们父子俩。”让孟若渔震惊不已的话语从狄尘口中平静地说出来。
“……王爷和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皇上要这样为难王爷?”孟若渔终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狄尘忽然沉默了,脸上没了玩世不恭的笑意,他歪头看向窗外,许久,开始低低诉说起遥远的往事。
“二十多年前,羌族大军压境,我朝被迫南下,失了大半疆土屈居于南边的蛮荒之地。于甯都建立起如今的南天彧朝。那时我父王在外抗击羌军,远离皇都。先皇在内忧外患之际被前朝宦官黄旻所杀,薨了。我父王本是先皇亲定的太子,然而待我父王战败返回甯都时,他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的皇上登上了帝位。”
“朝中颇有微词,更是有先皇的旧部指责皇上谋权篡位,都已被他下令斩杀。我父王的存在就是对他登临帝位赤裸裸的讽刺,你说他怎么会不想置我和我父王于死地?这些年,我们一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王爷为何愿意屈居人下……”
狄尘一只手撑起下巴,歪着头:“他自以为只要自己放弃了皇位,顺从他的皇兄便可保佑朝中安定。自以为这样做是在为天彧的千万百姓忍辱负重,是在为保全我这个儿子揽下所有骂名。可如今的天彧又如何呢?”狄尘隐没在黑暗里发出一声嗤笑,“难道是国泰民安,盛世繁华吗?”
“而我,也从不需要谁的庇护,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