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荒而逃。委屈在离开钱柜大楼的一瞬间袭来,他那句淡淡的话像是一记重拳一样,直接打在我的胸口,当时找不到还嘴的话,现在也找不到。我是一个伶牙俐齿的人,我和谷雨打了这么多年的嘴仗,鲜少输过。我也是一个没理辩三分的人,我从来不认为自己理亏,哪怕心底知道自己是错的,嘴上也会不饶人的还回去。但是这一刻,我哑口无言。我如何解释?难道坦白地告诉他,我这样殷勤是因为喜欢他,想得到他的注意?这听起来太可笑,我若是喜欢他,为什么在他搭讪时要那样无情刻薄地回复他?偏偏在知道他是甲方代表后才喜欢?事实是我只是稀里糊涂地喜欢上了他,但现实是我的喜欢却看来那么功利,那么肮脏。我蹲在马路边,下意识地拨通了谷雨的电话,电话的那头一样嘈杂,谷雨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怎么了?”“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抽抽泣泣地回答。“跟哪儿呢?”他问。“钱柜门口。”我回答。“这么巧,我也在钱柜,你等会儿啊,我下楼。”他说罢挂掉了电话。没一会儿,谷雨便出现在我面前。“怎么还哭上了?”他看着蹲在马路边的我,轻声问。“你都不知道我多倒霉!”我回。“出门踩狗屎了?”他打趣。“出门踩你了!”我气哼哼地回答。“怎么说话呢!会不会聊天!你看我风尘仆仆地下来找你,你还这么跟我说话。你到底怎么了?”他倒也不生气,继续询问。我赌着气,说不出口。谷雨老实地站在我旁边抽烟,偶尔会用脚轻碰我两下,问我到底说不说。“你回去吧回去吧,老踢我还用烟熏我,你赶紧回去吧!”我无情地打发他。“你让我下来我就下来,你让我走我就走,那我多没面子,赶紧说,别耽误我唱歌!”他回答,顺手弹下的烟灰被风零零散散地吹到我身上。“我什么时候让你下来了!你自己下来的!”我大声说,有点把刚才的委屈也试图发泄到他身上的意味。“你这个人怎么没心没肺的啊!我这不是关心你么!”他还嘴。“关心我什么啊!拿脚踢我,拿烟熏我,烟灰还往我身上弹,你要是再多关心我一点是不是打算直接给我一刀啊!”我气冲冲地喊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给我打电话是找我吵架来了?”他被我喊得一头雾水,也显得有些委屈。“我就不该给你打电话,我脑袋进水了!你赶紧回去吧,离我远点!”我继续冲他喊。不知道是不是人都是这样的。在外面受了委屈,没有发泄的途径,便会把气撒在亲近人的身上,因为我们习惯了对陌生人保持礼貌,但是却忘了顾虑亲近人的感受。“你是不是又拿我当出气筒使了?”他也渐渐明白了我的无理取闹,“你能不能别管我啊!”我继续拒绝着他的善意。“要是能我还在这儿受你这鸟气干嘛!”他使劲瞪我,然后弯腰拉我起来。我使劲反抗。“别闹了,起来打车回家吧。”他温声劝我。“不。”我回绝。“听话,起来。”他也没有放弃,仍旧使劲拉着我。“我就不。”我反而更倔。“再不起来我使劲了啊!赶紧起来。”他突然用力,使劲拽着我的胳膊,手背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你松开我!疼着呢!”他并没有那么大的力度,但是我非装痛使劲叫唤。“就不,知道疼还不赶紧起来!”他手上松了些,但嘴上丝毫不退步。“你要是再不松开我喊□□了啊!”我使劲瞪着他。“喊喊喊,赶紧喊,你看谁理你!”“强……”我刚开口嘴便被他捂住。“你丫是不是畜生啊!真喊啊!”他有些气急。突然一个身影出现,把谷雨紧攥着我胳膊的手打开。“先生,大庭广众的,你放尊重一点。”郑拓的声音厚重,掷地有声,他严肃地盯着谷雨。“你谁啊?”谷雨像每一个容易被激怒的雄性动物一样,生气地喊回去。郑拓完全无视他,转过头问我:“没事吧?”我温顺点头。“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扶我起身,蹲了太久腿有些麻,我站起来一个踉跄,顺势跌落在郑拓怀中。谷雨下意识想去扶,但是手举在半空,又尴尬地放下。郑拓的车就停在路边,他扶着我向车的方向走,我回过头看被我无情抛弃的谷雨,他一脸不屑冷漠地看着我。郑拓开车带我离开了钱柜,我在后视镜里看着谷雨站在原地的身影,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