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抱着钱匣子出去后,琉璃打窗户往外瞅了片刻,拿出另一个信封走到正交代月桂海棠扫院子的双喜跟前:“我的信写好了,你差人帮我送出去。” 双喜接过。月桂海棠弯腰唤了声姑娘,琉璃冲她们点了点头,进去了。 ☆、063此计甚好 余氏挨着美人榻坐着,听双喜念完信,眉头皱得生紧,“开口就问人家要钱,这是什么样的家庭养出来的闺女?哼,还说是什么书香之后,吃穿住用都由府里开支,写着信叫穷,不知道的还当咱们真苛待她了!” 双喜折了信,恭谨地道:“毕竟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又不像府里正经姑娘们是有人调教的,自然底蕴浅薄。奴婢正是因夫人提点过,说翠莹先前已贪光了'她'的银子,所以将管银钱的权力交给了蕊儿。蕊儿若是识时务,必然来亲近咱们,介时又可以架空'她'。若是不识时务,那就好办了。” 余氏若有所思望着她,片刻后也点点头,“此计甚好。你去做便是。” 双喜称是,问道:“那这信?” 余氏手一挥:“发出去!且看她能闹出什么来。” 双喜毕恭毕敬躬身退出。到了院门外,她却不往二道门去,而是把左右看过,忽地往夹道里一闪,又不见人影了…… 府里的小年夜没有全府聚餐的惯例,因朝中二品以上官员定在这一日进宫辞岁,老太爷此番正要借机回朝,自然不能缺席,日铺时就让碧云青裳给老太太按品大妆,乘着四人抬的暖轿入宫去了。 各房里便就自己小团圆。长房那边早派了人来告诉,夜里在东跨院叫做翠香馆的小抱厦里设席,让屋里人都一起去,也好省得再跑一趟拿饭。不过琉璃可不认为余氏是真心体恤月桂海棠,恐怕是想借此观察她对新人们的态度才是真。 迎春大灯笼倒是从今夜开始就要挂上,园子里忙着挂灯笼桃符的人也多了起来,李嬷嬷仍然押着琉璃立规矩。但显然是坐不住了,一味地伸长着脖子往外瞧。琉璃只当没看见,一遍遍按她的要求练着站姿坐姿。 双喜没在跟前的时候,月桂便会好奇地打量琉璃几眼,一双平眉微微蹙起,仿佛藏着许多困惑。海棠则是闷头干活,就算琉璃偶尔叫她,她也是领了吩咐便走了。 日暮时分琉璃准备出发去长房。双喜给她挑了身簇新的衣衫,银红小袄袖口上绣着一圈白梅花,再以绛紫色细丝带镶边,十分精致。下裳是藕合色八幅石榴裙,裙边则绣着一路红梅,同以绛紫丝络镶边。正与上裳呼应。 蕊儿给她配了双银底起金云纹的小棉鞋,再给她披上那件有着一双兔子耳朵的白狐皮大氅。琉璃想起那幅《长门赋》,将它抽出来抱在怀里。如此便就出发了。 天色从午后起就有些阴了,下过一阵小雨,园里的枯枝看起来更孤寂,但是这番萧索的园景一旦添上火艳艳的红灯笼,立时又变成另一副美景。 琉璃忽然有些期待春天的来临,经过这个严冬,总有些东西会改变的。 翠香馆在何府顶东边,走到长房外,自然双喜在前引路,从余氏与苏姨娘院子中间的夹道穿过去。没几步走到了。便见两个家丁正在给院墙刷灰,门楣下牌匾上用隶书写着“翠香馆”三个大字。落款是“景承于庆平七年春”。 琉璃那时候为给毓华送东西曾来过一回,初初见着这“翠香馆”三字,怎么都觉得像勾栏,后来才知道,这名字还是太子殿下的亲笔赐书,既是赐书。自然赐什么挂什么了。 “九姑娘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探究的询问声,双喜几个忙着道“姨娘好”。琉璃回头看去,只见陈姨娘正携着素华站在面前,忙让开两步,裣衽道:“姨娘好,七姑娘好。” 陈姨娘松了牵住素华的手,捉着手绢子在手笑了笑,“九姑娘来了,怎的不进去?二姑娘三姑娘应都来了罢?” 琉璃忙道:“因见这字写得十分苍遒,细细欣赏着一时忘了迈步,让姨娘见笑了。” 陈姨娘看着她,道:“早听说姑娘外祖家乃书香门第,看来不假。府里几位姑娘也都是识字的,哪天凑场诗会,让她们姐妹也见识见识你的才学?” 琉璃双手摆起来:“哪里是什么书香世家,敝外祖只是私塾先生而已,连门生都没有许多,琉璃光识得两箩筐大字,可不敢在堂堂尚书府称有什么才学。” 陈姨娘歪起嘴角瞅着她。 “私塾先生未必没有才学。”素华身后的梧桐树旁,忽然走出来背着手只带了杨贵的何苁苙,他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定在琉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