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爷爷当仁不让地给她示范了两招军体拳,“倍儿棒。”寂夏极度配合地鼓了鼓掌。“再过一个月就是瑾年的生日,爸的腿刚好点,就吵着要去买礼物。”顾母两句话揭了顾爷爷的短,“特意叫你跑过来一趟。还是工作日,让你为难了吧。”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眼睛里还带着两分歉然,和顾瑾年给人的侵略性不同,顾母五官整体很柔和,轻声细语的时候犹有娇俏感,年轻的时候必是位美人,寂夏在那双肖似顾瑾年的眼睛里笑了笑,道,“哪有,正好我今天也提早下了班。”顾爷爷语气认真,“这么重要的事,自然不能少了这丫头。”“也不是所有人都跟您一样退了休。”顾母应了顾爷爷两句,边有些无奈地对寂夏道,“你看,我实在是劝不动了。”她们走过长廊上映着火烧云的落地窗。单人病房的分区一向都很安静,实木的拐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地面,夹杂着老人不太服气的辩解声,寂夏腾出一只手来把顾爷爷脖子上配套的小熊围巾多缠了一圈,道,“顾爷爷总想到我,我高兴还来不及。”顾母落日的余烬里多看了寂夏两眼。顾爷爷倒是一脸得意,“瞧我说什么来着。”顾母也笑笑,“是是是,您料事如神。”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到了院门口。顾爷爷忽然对顾母道,“你今天不是刚约了体检,挑礼物我和寂丫头去就行了。”“这怎么行。”顾母闻言一怔,“让小姑娘一个人照顾您多不方便。”顾爷爷颇不以为然,“就挑个礼物,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放心去吧。”“可是……”顾母还待要劝,寂夏想了想开口道,“那我带着爷爷在附近的店里转转,两个小时内送他回医院。”她抬起手机屏,在心里记了一下时间,便对顾母道,“您看这样行吗阿姨?”顾母看了一眼顾爷爷那副板上钉钉的神色,叹口气道,“只能辛苦你了。”寂夏笑着摇了摇头。顾母走了之后,寂夏在大众点评上搜好了几家礼品店,刚一转头,就见旁边的顾爷爷轻车熟路地拨了个电话,开口就是,“喂,老孙吗?对,我已经溜出来了,咱约哪个棋牌社啊?”寂夏,“?”寂夏默默等顾爷爷打完了电话,才问。“爷爷。”满头问号的寂夏没有发现,这个称呼她叫起来已然越来越顺口了,“咱不是要去挑礼物吗?”“他啥也不缺给他买什么礼物,想要什么自己掏钱。”顾爷爷大手一挥,“走,陪爷爷打麻将去。”……想他顾瑾年在职场上何等风生水起,却改变不了他丝毫没有家庭地位的事实。寂夏试图做最后的努力,“久坐好像不利于康复。”“就为这点小伤,瑾年这小子已经强迫我躺了快两个礼拜了,再躺下去我连东南西北都摸不出来了。”顾爷爷积怨明显由来已久,大有几分一意孤行的架势,“丫头你一看手气就不错,一会帮爷爷摸牌,赢了给你发红包。”在这个特别的日子,寂夏很荣幸地收认领了人生中第二个副业。直到她抱着顾爷爷的拐杖,稀里糊涂坐到东家副手位上的时候,寂夏都没太想通自己怎么就成了欺上瞒下的共犯。又到了顾爷爷值庄,他已经连赢了几轮,这会儿春风满面地对寂夏道,“丫头,再帮爷爷掷个骰子。”连规则都没摸得太清的寂夏,毫无灵魂地把两个骰子往桌案上一扔,三六添作九,眨眼就换来顾爷爷兴致勃勃地大力拍她的肩膀,边拍边道,“这个数好啊,九九归一,天下归元,多吉利!”寂夏在这表达赞许的捶楚中干笑了两声。她四轮值了四个不同的数字,就没见顾爷爷说过哪个不吉利的。牌打过十几圈,东南西北四家陆续都落了听,牌堆儿眼看就见了底,再摸几圈就要黄庄,顾爷爷帝王托孤般望了寂夏一眼,沉声道,“闺女,就靠你了。”寂夏顺手摸了张牌回来,没好意思说自己在顾爷爷身边坐了半天,到现在也不知道他要的是哪张牌。而且,牌序的位置早在码牌的时候就固定好了,她没有赌王旁门左道的本事,想要凭一己之力妙手回春,实在是美好的愿望。顾爷爷看了一眼牌,笑道,“倒是开了一杠。”同桌的老人见他把四张一样的牌码了出来,忍不住取笑道,“都快黄庄了,你还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你懂什么?”顾爷爷唏嘘一声,“不到最后一刻,输赢都是没有定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