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卿悄悄咽了咽口水,真是一句说错,句句错。遂思索了会儿,赶紧道:“那个……我我困了,就先睡了。”她仓皇逃去,自知身后人眼中定尽是探究。但是无妨,他回来了就好。林卿卿跑回自己的房间,敛下心虚,换下染了血污的衣裳,便是很快睡去,直到次日晌午才醒。而到她醒来,世界像是恢复了原样,月折照旧在她门口守着,见她醒了,便是去了后厨为她端来了饭菜。用过饭,两人到正殿前方的大片空地。地面干净得像从没有什么污秽的东西洒过,甚至那些行走的仆人,也是如常。林卿卿费力拎着陆安之的剑,一面演着招式,一面抽空悄声问月折:“昨日你不曾受伤吧?”她看起来似乎无碍。“不曾。”公子来得及时,若晚些,怕是真会丢了性命。“那些人呢?”林卿卿道,“他们为何会攻上三辰宫?”“丢后山了。”月折淡淡道,脸色甚至未有一丝变化。“全丢了?”林卿卿惊异道,顿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要用这个法子逼问幕后主使?”“不必逼问,丢过去的就是尸首。”林卿卿蓦地倒吸一口气,那应是知道主使之人是谁了。“对了,”她忽的又道,“陆安之还在吗?他可曾下山?”“你找公子有事?”林卿卿点头:“今日没有,明日有事。”明日七夕。月折眸色一凛,不再说什么。不妨林卿卿又道:“但我今日就要见他,与他言说。”月折迟疑了会儿,到底是回身进了正殿,而后带来准许她上去的消息。林卿卿推门而入,就见陆安之正于左侧书桌前坐着,他握了本书,正专注看着。林卿卿近前,没看清那书册的名字,倒只注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昨夜他便是用这只手救下她,而后鲜血喷涌。陆安之专注于书册,头也不抬:“说吧!”“明日我要回去。”回家陆安之本是万般镇定,且不想看她。不想她平地一声雷,陆安之丢掉书册,嘴角都是轻蔑。“是我掳走你。”那眼色仿佛在说,小姑娘,你是不是脑子不好?我掳走你,还能放你回去?且你未免太会挑时间,还赶着七夕。然林卿卿却只觉得这话耳熟,像是她弥留之际,陆安之与风止的交谈。陆安之迫于风止追问,不情愿认下:“是我掳走她,可惜她不识好歹。”林卿卿眼中当即盛满暖意,温柔笑着:“所以啊,我识好歹。”陆安之怔了下,嗯?“我不是要回家。”林卿卿又道,“只是去附近看看,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这样费尽心思,花了百万两要人将女儿掳走,女儿逃回,却又一剑斩杀。他到底在做什么?“我没打算逃走。”她补充道,“你不放心,可以让月折和我一同下山。”“好!”放鱼归海,才知来路。陆安之随即应下,倒叫林卿卿惊了一惊,他这般利索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不妨她将要出门时,陆安之忽的又道:“过了今日,林昌邑便会着人来送信,看是留,还是杀。”若有机会,且已然得了他的允准,她该趁此逃了才是。免得明知可能是死路,还要义无反顾地撞上去。然女孩回身,仍是言笑晏晏的模样。她无奈道:“陆安之,你不要总想着吓我。”“……”“你又不会杀我,再有一百万两,你也不会!”陆安之凝着女孩离去的方向,直到她的脚步声也远去,方才猛地出了一口气。这女子坚定自信得令他气都不顺了。次日清晨。乞巧节的氛围不曾蔓延至山巅,但山下到了夜晚,应当尤其热闹。月折带她一路下山,行船,而后由郊外策马至江城繁花之地。只下山前,两人一道戴了面纱,遮住容颜。毕竟那一世,她死于林昌邑之手。这次,她没有在昨日回家,正赶上了于林昌邑而言紧要的七夕。林卿卿不知这一次,在林昌邑口中,她是否依然死去?又是怎样死去?或是没死,林昌邑这么费尽心机到底是为什么?有何事,须得一个女儿死去?二人最后停在一间茶馆跟前,茶馆内多半是闲来相聚的人们,还常有说书先生拎了话本子绘声绘色。整座江城,除了如意楼,便是这间茶馆。许多闲话,都在这里聚集,又散开。林卿卿与月折挑了不大显眼的位子坐下,要了一壶茶并两盘点心。台上的先生正换了人,要讲一个新的话本。然那先生乍一开口,林卿卿便觉出不对来。“诸位好!今日小老儿与诸位讲一桩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