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大概有半分钟,那边忍不住了,开口道:“乔乔?”
乔栗子又过了几秒,才“嗯”了一声,说:“那张画的事情不用问了。”
蒋诚实说:“你声音怎么了?”
乔栗子仰面倒在床上,一手拿手机,另一手挡在眼前,很怕被灯光刺到似的:“没有。”
蒋诚实小心地说:“怎么又不要问了,你自己有线索了……?”
乔栗子说:“没有,不想知道了。”
“发生什么了乔乔?”蒋诚实说,“小云说他那边应该能打听到的,你……”
“我不要,不管是谁,我不想要了。”乔栗子打断她,“我当时真的想知道,恨不得什么都查得一清二楚。但我现在不想了,千万别让我知道。”
幻灭也是我自找的,她想,不是这个人也会是别人,不是这处也会是别处。这就是爱一个幻影的下场。人终有一死,但不要在今天,最好也不是明天。
挂掉电话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身体里没有力气,只有一种求救的渴望。
她想去洗澡,又有点不敢。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恐惧了,但那个梦魇般的场景又在朝她围绕过来。
——她母亲的那间浴室,她再也没有踏进过一步,然而也再没能摆脱掉它。
那时她还没有认识清点丝绒,也不曾在聚光灯与大众的视线下活动,只是被缚在母亲自杀的现实中,还在不能控制地将这一现实翻来覆去地想。
想到母亲,最折磨乔栗子的,不是去想“她为什么选择了死”,或是“她是不是经受了没办法消解的痛苦”,而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不是给我的报复?”
每天这么想,想一辈子也想不明白。想得整个人空空荡荡,耗成一具浑浑噩噩的壳。
倒是适合做偶像,可以用来盛放许多热烈爱意和缤纷幻觉。
但也渐渐发现,与清点丝绒产生的共鸣与联结,更能支撑和充实她的心灵。她是她堕向深渊时抓住的绳索,并以自己恒久的温柔坚定将她一点一点拉了上来。
如今乔栗子意识到,救她的不是一段绳索,而是存在于绳索另一端的人。真实的,客观的,有着自由意志的。
但是现在,绳索岌岌可危,两端的人都在动摇。深渊开始重新追赶她。
就这种状态,乔栗子自己都担心完成不好工作,第二天拍戏居然还被陈导演夸,说她的表现“有戏剧性”、“有张力”。
……果然搞艺术就要从自身的痛苦和极端体验中汲取养分么,乔栗子自嘲地想。
但她觉得自己真的变强了。泰山崩于内心而色不变的那种。候场时沈从容找她聊天,问她昨天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她都可以自如地点头应对。
沈从容又说:“今天好点了没有?”
乔栗子又点头。
沈从容似是踌躇了一下,开口道:“昨天,魏学同……你也知道了,她是你的粉丝,而且她对你的喜爱是完全正当和光明磊落的。我之前不该那么说她。”
乔栗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