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被护卫队长提醒了一些宫廷礼仪和君臣话术,下车之前又被瑞迦按着脑袋整理了一下发型。结果不巧,下车时一阵黑风刮过,他的头发又乱成了鸟窝。
但这并不影响他大步走向圣皇的马车,一心想快点探明对方的来意。
暗金色巴洛克样式的马车顶部雕刻着太阳图腾,六匹白马立于车前,陆希还没走到近处,车门便被一柄漆黑的阔剑挑开了缝隙。
车窗的彩色玻璃挡住了里面的人,唯有门缝内露出一点真容。
一尊高大的人影端坐其中,单手扶剑如同手握权杖,阳光照进门缝落在黑色皮靴上,鎏金纹饰闪着细碎的光。
陆希停在车门前,单膝跪地:“臣弟路西尔,恭迎圣皇陛下!”
空气静了两秒。
站在马车两侧的侍卫如同雕像一般一言不发。
陆希有些拿不准圣皇对亲弟弟的态度。要说不关心,十年前的内陆暴乱,他最终也没有弃路西尔于不顾;要说关心,他又任由患了疯病的路西尔在边境城邦浑浑噩噩,五年来未见一面。
加上伊森对内陆暴乱的描述,这位圣皇陛下实在不是什么善茬儿。
陆希再次搬出文绉绉的宫廷礼仪:“陛下亲临柯萨德,舟车劳顿,还请移步城堡,让臣弟为您接风洗尘。”
圣皇在柯萨德有大主教维克斯做耳目,想必早已得到领主恢复正常的消息,陆希此刻表现得再正常不过,应当很符合圣皇的预期。
但空气依然很安静。
陆希保持平视,总感觉有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
片刻后,那柄漆黑的阔剑再次挑开车门,阳光照在持剑之人冰冷严肃的嘴角上。路德维双眸漆黑,鼻梁高挺如山脊,薄唇微启时,充满了杀伐果决的威慑。
陆希头一次在与人对视时感到压力。
当然,这其中也许掺杂了部分血脉压制。陆希向伊森打听过,原主从小就对其兄长有着渗进骨子里的畏惧感,从来不敢忤逆造次,即便疯了也会下意识躲避他。
但要陆希装出畏惧的样子也很难,他向来稳重,习惯了临危不乱。
路徳维慢慢把另一只手也移到剑柄上,两手交迭,阔剑垂立在身前,如同支撑威严神像的砥柱。
“去圣庙吧。”圣皇说,“劳烦公爵,牵马引路。”
短短两句,陆希瞬间感到脊背发凉。
去圣庙而不是城堡,表明圣皇的立场与大主教维克斯在一处。称公爵而不是领主,强调君臣身份,暗含威压。而“牵马引路”的命令,是要当众惩罚陆希了。
东城门距离太阳圣庙足有二十公里,别说牵马步行,就是快马加鞭也要一小时。
陆希回以礼貌的微笑:“臣,遵命。”
他起身走到左前方的白马旁,牵住乌铁打造的马具,朝城堡的马车做了个“跟上”的手势,随即牵马走进城门。
瑞迦立刻发来消息:哥,什么情况?你怎么干起马夫的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