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濂究竟把他当什么了?就算是宠物,也该拉出去放放风,任何一个生物一直关着都会刻板吧!
季云鹤烦躁不已,在床上滚来滚去,柔软的被子卷成一坨,掉落到地上。他仰望天花板发了一会呆,行尸走肉般离开房间,吃了一顿早餐,拿起抱枕塞进怀里,盘腿坐到二楼阳台的落地窗前观天,这一坐就是一整天。
夜里,外头下起鹅毛大雪。
瑞雪兆丰年,提示大年在即,季云鹤自然而然地想起爷爷,霎时悲从中来,决堤的情绪如洪水般倾泻。
他一直没有回信,爷爷此刻不知该有多担心,会不会又整天坐在养老院大门口等待。
爷爷年过古稀,早年两次经受丧子之痛,机体记忆已然不太好。不想耽误孙子的未来,早早地主动住进养老院。知道他平时在学校上课学业忙,从不叨扰,打电话问候也总是说两句就挂断。
家里人都记着他这个名字蕴含的期许,希望他自由高飞,不受一丝拖累。
大抵天下老人都一样,最在乎的就是过年,一年到头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联系,唯独过年。过年意味着团聚,离家在外的游子从天南海北奔赴回家,躲避外面的风风雨雨,暂时卸下一年的重担。所以爷爷格外在意寒假,牢牢记着他放假的时间,要接家里的小鸟归巢。
大一寒假,他应同学邀请,去对方家乡游玩一个星期。明明提前跟爷爷打过招呼,回养老院那天,一打眼看见门口长椅那道佝偻的身影。陪护员说爷爷这一个星期每天都会去门口溜达,怎么劝都没有用。
从此他一放假便立即赶回去,决不在外多逗留一天,老人只有他一个亲人。
然而今年他要失约了。
季云鹤把头埋进抱枕,拱起的肩膀一个劲地抖动。
窗外的雪簌簌下个不停,漆黑的密林无限地伸展,深蓝色的天空融进粉橘的雪,与大地紧密相连,仿佛翻褶的纸张,人夹在中间,轻易被压得透不过气。幽蓝的光钻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单薄狭长,好似纸张上潦草地甩撇的一条废线。
往后的每一天,季云鹤度日如年,只要想到爷爷在苦等自己的消息,没有一刻能淡定地坐下,胸腔好像有无数的蚂蚁抓心饶肺地吞噬他的内脏,试图将身体掏空。
他又开始寻找出去的方式,一顿敲敲砸砸始终不得其法,整栋别墅固若金汤。情绪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他打开那些展示柜,将里面的天价艺术品全都砸了个遍,歇斯底里地发泄一通。站在一地碎片中间,赤着脚踩上去,恍若无知无觉。
整个人陷入神经质的癫狂,脑海里不受控地冒出嘶喊,死吧,死吧,与其余生受辱,倒不如保留一点尊严终结生命,什么好死不如赖活,都是哄人的鬼话,死亡才是人生的目标……在某根不知名神经的驱使下,他来到燃气灶前
即将回老宅过年的江濂心情非常不好,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倒不是畏惧谁,能让他害怕的人还没出现呢,单纯是厌恶那些惺惺作态的“家人”。
由于他每年都有这么一段时间,从小一起长大的宁思远几人早就习惯,识趣地不凑到他面前讨嫌,省得殃及池鱼。
但总有些来往疏远的人,倚仗年关聚会多,眼巴巴凑上来献殷勤。这不某个攀关系借人情进来的二线明星,在一众大佬二代之间游刃有余地交际,很快捕捉到角落里落单的江濂。
来之前他深入打探过,知道有这么位太子爷,眼前存着大好机会接近,自然不能错过。听说太子爷喜欢长得好看的,对容貌颇有自信的他稍作整理,端着一杯酒坐到旁边,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说:“江少怎么不过去一起玩?”
“滚。”江濂捏着酒杯一口闷完,冷漠地吐出一个字,拿起酒瓶准备续上,不想被明星抢走,擅自帮他倒酒:“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陪江少喝。”
江濂蜷起落空的手指,舔了舔后槽牙,毫无征兆地抓住明星的头发砸到桌面。随着砰然一声巨响,明星发出痛苦的嘶吼。
“我说滚,听不懂?”
“好好好,我滚,我滚”明星捂住额头,弓着腰狼狈地逃开。
听见声响的人先是噤声停住,短暂过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玩乐。
“草。”江濂相当不爽地踢了下桌子,仰头向后靠。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他不耐烦地拿起手机,低沉警示:“你最好有事。”
不到一分钟,卡座里再次传出巨响。
不远处的宁思远目送一身怒气的江濂离开,一旁的高进幸灾乐祸地感叹:“是哪个小倒霉蛋要遭殃了,有点想去看热闹啊。”
宁思远偏头觑视:“走好。”
高进努努嘴摊手道:“算了,聪明人不做池鱼。”
江濂风驰电掣般飞速赶到香庭别墅,里面已经完成善后,肇事者一脸失望地坐在沙发上。他草草扫视一圈客厅的布局,发现少了很多东西,一排展示柜空空如也,餐厅火燎得黑黢黢一片。他的视线移到毫发无损的季云鹤身上,不禁冷笑。
管理员说香庭别墅起火,好在他们监控即时,并没有造成火势扩散。事后检查发现纵火的人应该是季云鹤本人,而他趁着灭火的时机又想逃跑。而管理员经过上次失误,早有防范,特意多调了人手,季云鹤还没跑出院子就被拦住。
江濂拽住季云鹤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放火?想自杀还是想逃?”季云鹤绷紧嘴唇不说话,别过脸。他又把人拉回来,加重语气说:“想死是不是,行,我成全你。”说完揪着头发往展示柜方向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