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云离刚刚看过尘文简受刑……不,练功的场景,闭上眼睛就是那些血腥画面,鼻尖似乎还能嗅到淡淡的铁锈味,扰得他心神不宁。
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眼皮艰涩沉重,是身体正在发出急需休息的信号。
然而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尘云离烦躁地挠头。
似乎是听到动静,尘文简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来,五指松松环住他的手腕:“不习惯和别人同床?”
“不是。”尘云离脱口而出,“可能……累过头了,身体想睡,但意识很清醒。我再熬熬说不定就能睡着了。”
尘文简“嗯”了一声,没有松开他的手,保持虚握的姿势放在两张被子中间,指腹按在他凸起的腕骨上,安抚地摩挲一下。
“你是被我吓到了。”他用肯定的口吻说道。
尘云离顿了顿:“其实没有吓到,我只觉得生气。你的师父根本没把你当人看,那种训练方式,和逼着你去死没什么区别。”
尘文简的眼睛在夜里很明亮,像泉水洗过的青石,浸泡在月光中,幽幽闪烁。
“世间有百种修行,这是其中一种。至少我的确从中获益良多,作为师父,他在传授技艺这一点上是合格的。”
“前提是他真的在传授你技艺。”尘云离反驳他为封剑塔主的开脱,“我感觉他不是真心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变得强大,他更像是……”
尘云离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合适的类比:“拿你当磨刀石,去磨砺剑冢中的断剑。你在练功时可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尘文简垂下眼帘,昏暗的光线映照着他鸦青色的睫羽,像两把密密的扇子。
“不妥之处么……最近几日,我越来越难以突破剑冢的围攻,练功时间也被延长了半个时辰,这算不算?”
“你的意思是在断剑的攻击加强的同时,你的练功时间也被延长了?”尘云离支起上身,手腕从他指间抽离。
尘文简下意识收拢五指,却只握到冰冷的夜风,这让他的语气多了一丝失落。
“是。我每练一次功,第二天断剑的威力就会增长。大抵是师父根据我的进益有意调整,我并不认为这是不妥。”他说,“在今夜之前。”
今夜之前?
尘云离倾身凑到他面前,乌黑的眸子亮得出奇:“你今夜发现了什么?”
尘文简避开他的视线,按着他躺好:“我的血溅落在土壤中,那些断剑也埋于土里,先前尚无异样,但方才练功时,我看到它们的断刃上生出了红色的,宛如血丝的纹路,血丝所在的位置,长出了约半寸长的……新的剑刃。”
“……”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尘云离脑门的青筋突突跳动,“他在拿你养剑。”
“或许吧。”尘文简不以为意,“但我也得到了好处,我们便算各取所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