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着朋友的身份,将这一切推给姜仪,祈云的病也好,痛苦也好,通通归咎于姜仪的错。就算祈云再不在乎,听得多了,也该潜移默化地认为自己这样,全部是姜仪的错。
姜仪确实错了,但祈云原本不用承受这份痛苦。
他有多想让祈云恨姜仪?方知宇,祈云从梦中惊醒了,他坐起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方知宇……他有多想让自己恨姜仪?
好乱,好乱,好乱。
祈云头痛欲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安,他想不清楚。
心脏跳得太快了,几乎要从胸腔蹦出来。口干舌燥,他抬起手抹额,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惊出一声冷汗。
羽绒服因为他猛地起身的动作滑下床,砸到地上,发出声闷响。
祈云缓了会儿,待到五脏六腑归位,才收回神,想要将那件衣服捡起。
而伸出的手顿在空中,好半晌,才犹豫地抓起。祈云抿了下唇,刚刚平复的心脏又开始鼓噪。
只是被捡起的并非衣服,而是个款式普通的信封,老式的。从羽绒服的夹层掉出来,露出大半个边角。
是几张签好字的财产转让书,而受益人的名字,赫然填着“祈云。”
那是姜仪名下的所有,是他能给出的一切。祈云知道。
◇“不会打扰你。”
祈云捏着那纸合同的手不自觉握紧,好半晌,才慢半拍地回过神来。他微微弓着身子,耳膜被堵住了,心口生出无端的不适。
那股不适盘旋占据,顺着血液弥漫开去,说不上来是哪里,但哪里都空落,祈云不懂。他沉默着盯了少时,直到纸上密密麻麻的黑字都泛出边缘的重影,才一声不吭地将纸重新叠好,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
很烦。祈云想。
这种不打招呼,自以为是的付出,像黏腻的甩不掉的幽灵,伴随而生的蛆虫。祈云如鲠在喉,连呼吸都短暂的,停滞在胸腔里,呼不出去。
他压根不想要。一点儿都不。
明明说好了没有关系……祈云站起身,几乎要被这种无言的逼迫压到窒息。
外面的天黑了。
那口迟迟没叹出来的气还是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