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又偏头对盛月白说:“月白,这位就是老头子在京师大教书时的学生,汪长柏。”姓汪?盛月白打量了汪长柏一眼,终于把心里的那股子熟悉感对上了号,盛月白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伸出手说:“师兄好。”汪长柏站起来,说:“你好。”汪长柏微微一笑,对盛月白说:“常听老师念唠你,说在上虞收了个很聪明的小师弟,今日得见,幸会。”盛月白说:“是我的荣幸才是。”师母笑着招呼他们,说:“都坐下都坐下,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看他们都坐下了,师母才又说:“和月白不久才见了,倒是好久没见月婉了,最近工作上可顺利?”盛月婉轻声说:“一切都好。”“瞧我这记性。”师母笑着说:“忘了给你介绍了吧。”师母对汪长柏说:“这是月白的姐姐,盛月婉,前几年从英国留学回来,现在正在管理家里的商铺,是个很有能力的独立女性。”师母笑眯眯的看了看盛月婉,又转向汪长柏,说:“月婉在英国学的可是经济学呢,我记得长柏早年不是也对经济学很感兴趣的吗?”汪长柏对上师母慈爱的目光,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才第一次把视线落到盛月婉身上。汪长柏视线在盛月婉脸上顿了几秒,才说:“盛姑娘。”盛月婉搁下手里的茶杯,对汪长柏点点头,抿唇一笑道:“小叔好。”桌上人皆是一愣。万老看了眼跟人对视很罕见的别过了视线的汪长柏,又看了看仿若无事发生的盛月婉,问:“你们俩……之前就认识?”盛月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和汪宋是同学,曾在英国与小叔有过一面之缘。”“汪宋……”万老回忆了一下,问汪长柏说:“……是你们家那个旁系的侄子?”汪长柏低声“嗯”了声。汪长柏当年跟随外交使团去往英国商谈两国贸易,任务提前结束,最后空闲出来两天,汪长柏就去了趟汪宋的学校,作为长辈探望一下家里的小辈。汪宋那时课业繁重,汪长柏不欲耽搁他的学业,吃过了饭就让汪宋先回去上课了。汪长柏自以为还记得路,很自信的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结果不知怎么的就迷了路,不仅没找司机停车的那栋楼,还走进了一片人迹罕见的地方。附近没有半个人,汪长柏找不着人问路,无头苍蝇地似转了半天也没能走出去。就是在那时,汪长柏遇到的盛月婉。盛月婉从身后跑过来挽了汪长柏的胳膊,将一朵鲜艳的红色玫瑰花递到汪长柏眼前,笑靥如花地偏头问他:“汪宋!你是到这儿来找我的吗?”汪长柏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盛月婉已经先松开了汪长柏。发觉自己认错了人,盛月婉很陈恳地为自己的冒犯向汪长柏道了歉。汪长柏欣然接受了盛月婉的道歉,并向盛月婉问路,盛月婉三言两语也描述不清,便很自然地担任起了汪长柏的领路。在异国他乡难得遇到同胞,两人又难得的很投契,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还没有到校门口,汪长柏已经知道了她叫盛月婉,是上虞人,盛月婉也已经知道了他叫汪长柏,知道了汪长柏的政治理想,还知道了他竟然是汪宋的小叔。盛月婉那时正在追求汪宋,就跟着汪宋叫汪长柏:“小叔。”汪长柏是家里的老来子,只是在家族里辈分大,其实年龄并不比汪宋大多少。汪长柏听见盛月婉这样叫,下意识想解释,又觉得特意解释才更奇怪,想了想,到底也没有开口。分别时,盛月婉把那朵原本打算送给汪宋,发觉认错了人,又在手上拿了一路的玫瑰花送给了汪长柏。盛月婉对汪长柏说:“祝你心想事成。”汪长柏接过玫瑰,说:“我身上没有带什么能回赠你的东西,可以请你吃饭吗?”盛月婉看了眼手表,说:“谢谢啦,不过我可能去不了了,快下课了,我之前已经跟汪宋约好一起去自习了。”盛月婉说:“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今天能跟你聊天,我也很开心。”盛月婉走了很远,又转回头冲汪长柏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地说:“祝你一路顺风。”汪长柏把那朵玫瑰夹在书里,漂洋过海带回了国,又带回了家。汪长柏托人找了一个老师傅,想把这朵花做成标本,装裱起来。可等老师傅找来了,汪长柏又让人走了。汪长柏盯着那枝已经褪色的玫瑰花看了很久,最后合上了厚厚的书页,放到了书架的最上一层,和书本一起长久地封存了起来。再次想起是在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