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沉默半晌,还是叹了口气,把人往自己身边拢了拢,小心地擦掉她脸上泪痕:“哭什么?你姑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绛好险没冲他翻个白眼,要这么说,马空群的事还和马芳铃没关系呢,喜欢人家就是喜欢人家,哪来那么多拐弯抹角的说法。
丁灵琳不愧是顾绛的“知己”,醉得迷迷糊糊的居然还反驳了一句:“可他就没理马芳铃了!”
叶开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不是你生气吃醋,说不让我理会马芳铃吗?怎么我没理她,你又不高兴了?”
丁灵琳哼了一声:“你别糊弄我,我知道叶开救小虎子,是可怜他,叶开也觉得马芳铃可怜,但他不会喜欢她了,这很正常,如果换做是我,叶开的父亲杀了我的父亲哥哥姐姐,那我哪怕再喜欢他,也没办法和他在一起了。”
顾绛嗤笑了一声:“你姑姑已经死了,自杀的。再说,叶开和你家的恩怨根本没法算,你爹当初根本不知道丁白云做的事,后来还养大了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他要怎么算?让他和自己亲兄弟算吗?”
叶开愣住了,丁灵琳被酒精麻醉的大脑没转过来,只迷茫地看着说话的顾绛。
顾绛睨了这两人一眼:“看什么?当初白天羽去往关外,先遇见了丁白云,两人在一起两月有余,丁白云有了身孕,这才和白天羽要求,让他回去和离,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名份,白天羽不答应,两人分开后,他出关阻击魔教,这才又遇见了花白凤。”
“丁白云回去后,把这个孩子生了下来,这个孩子的年纪自然比你大,是你的亲哥哥。”
火焰烧着枯木,发出断裂的脆响,叶开沉默着,直到丁灵琳靠在他肩上睡着了,他也没有再说话,只一杯杯地喝着酒,终于把自己灌醉了。
顾绛让人把他们搬到屋子里去睡,自己一个人坐在雪地里吃完了剩下的东西,直到明月中天,照得满地雪色映光,才拎起最后一壶酒,走出了梅花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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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花白凤的事交给沈三娘和叶开后,顾绛自觉已经完成了那位夫人的交代,便出了关,一路向魔山而去。
这次跟在他身边的除了王书外,还多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是王书在边城时认识的同龄人,文管事见他天资聪颖,秉性也不错,习武的根骨上佳,就收下了这个孤儿,培养些日子,这次顾绛要轻装简行出关,王书就和顾绛提起了自己的小伙伴,问公子能不能也带上他来赶车。
顾绛当然不至于让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做马夫,只是他很清楚王书这小孩看着斯文儒雅,其实骨子里傲得很,能让他一直惦记着玩到一块儿的同龄人,甚至绕着弯想要向他家公子推荐,那这个孩子必然有出类拔萃的地方。
于是顾绛见到了一个瘦弱的男孩,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他穿着一身青衣,像一根笔直的翠竹,虽然还很稚嫩,人也有些腼腆,但面对公子羽毫无卖乖讨巧之色,身为一个孤儿,明明早就知道依附强者可以保护自己,获得更好的生活,可这孩子对顾绛身后的画都比对他这个人更感兴趣。
他没有姓,也没有名,别人都叫他小乞丐。
文管事觉得他既然无名无姓,那就以“吴”为姓,现在所有人都叫他“小吴”。
顾绛并不在意这些,反而问道:“你一直看这幅画,在看什么?”
小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画里的姐姐,我见过。”
这画是顾绛留下管理梅花庵的人画的,这位婆婆曾是云梦仙子手下的白云牧女,跟在王怜花身边,尤擅书画。王怜花出海前本已给了他手下这些女子钱财,让她们去过自己的生活,但这些白云牧女中依旧留下了不少人,因为真心爱慕王怜花,情愿在洛阳终老。
在这个江湖里,痴情的女子总比男子要多。
如今她们依旧愿意为洛阳公子的弟子做事,顾绛便让其中一位武功最好的来这儿照看梅花庵,和花白凤做个伴。
她来给公子羽送酒,看见了三人在雪地中烤火饮酒的情形,就画下了这幅画,挂在这里。
而小吴指的当然不会是画中背对观者的“任盈盈”,而是丁灵琳。
“她是个极好的人,会给我们这些孩子发东西,还教我们要学本事。”小吴望着丁灵琳的目光是温暖感激的。
顾绛若有所思地问:“那你想学什么本事?”
小吴看向这位王书口中“无所不能”的公子,他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大,穿着半旧的月白长袍,只用一根木簪束着长发,穿的还没有万马堂那些场主光鲜,但他身上有一种气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场,加上他长得实在是好看,所以他穿什么反而不重要了。
来自边城的孩子年纪还小,他虽然天生聪慧,但生活的环境约束了他的见识,所以说不出这位公子特殊在哪里,但他明白,别人如何,都与自己无关,他跟着王书来到这里,为的是让自己强大起来,有了本事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保住自己喜欢的东西。
所以,他的选择当然是保护自己不会再被打、被抢的力量。
“我想学武。”
“可以。”
一旁的王书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小吴道:“既然以后咱们就一起跟在公子身边了,你也得有个正经名字,公子你帮他起个名字吧。”
小吴只是一个边城孤儿,如果公子羽给他一个名字,那就代表了一种认同和期许,可以让他更好地在公子羽的势力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