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也很想见见这个让母亲心心念念的男人究竟是什麽模样,再大一些,便不再好奇,甚至感到恶心。
只是,他竟然是在得知母亲死讯的那天,见到了他。
听说母亲是一头撞死在齐园的大门口,血都顺着花坛流到了地上。
不过,几个小时后,齐家便命人将门口清洗得一尘不染。
所有壮烈地,鲜红地,仿佛都没有存在过。
唯一换来的是,他第一次得以窥见,活在母亲口中的父亲。
哦,準确来说,是他的豪车。
黑色的车,黑色的车窗,什麽都看不见。他却能勾勒出那个男人坐在豪车里,高高在上鄙睨着他的模样。
而他站在阴冷的小巷里,呛人的烟草味也埋葬不了一个少年失去母亲的心情。
他打架很厉害。但看着巷子口的那辆车,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弱小,他追不上也抓不住,只能痛恨着,又一遍一遍回味着母亲这麽多年的执念。
甚至,那人在走前,都没有下车。
如今眼前的越野车,却突然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从上面下来一个女人,径直向他走过来。
肯定是这雪夜太冷,或是这打火机太劣质,他咬着烟,却怎麽都燃不起火。
手不受控制得有些颤抖,好在在她走近时,火终于没有消亡,指间燃起一抹猩红。
他知道她站定在他面前,但他没有擡眸看她。
郁娇伸手两指衔住香烟,抢了过来。
在齐冥曜愣怔中,她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喷洒在他的脸上。
白烟袅袅,逐渐散开,她的笑脸从模糊到清晰。
“很惊讶?”郁娇挑眉。
“有点儿。”齐冥曜诚实道。
抽烟实在和郁娇的形象不符,转念却又觉得合理,毕竟她何时让人真正看透过。
郁娇两指夹着烟,“戒了很久。”
顿了顿又说,“也不算,本来也没成瘾,不想抽就不抽了。”
“嗯,我戒了很久。”齐冥曜说。
郁娇没问他那今晚为什麽又想要一支烟,他也不会回答,也不会深想,只知道自己这般不受控的欲望,已经久远到他快记不清了。
“小时候,以为抽支烟就是天大的反抗。”她的红唇吐出烟雾,牵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讽刺。
“其实除了被父亲毒打一顿,再关禁闭,别无用处。”
“甚至,只要不在人前抽,没人会管我。”
“因为只要不破坏郁家大小姐冰清玉洁的形象,没人会在乎。”
这是她在他面前第一次提起小时候。
郁娇是郁家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全世界都是知道的。想要抽t烟的想法和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甚至毒打、关禁闭,这些黑色的词彙,她也应当是陌生的。
没人关心她为什麽反叛,甚至只会觉得她不识好歹。
齐冥曜隔着烟雾看她,像是雾里看花。
纤细脆弱,又不真切。
他有想要拥抱她的沖动。
但他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