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近,他发现,贺千笑简直要懒到令人折服的地步。上朝时站着都能睡着,全程一语不发,被问到了就应付几句,说一些得体的、不至于惹皇上生气,但实际上屁用都没有的话。下了朝就不见踪影。好不容易逮到一次,他不打算放过贺千笑,凑近道:“还未曾向殿下贺喜。”贺千笑心知肚明这不止不是喜,还代表着他死期渐进。但是这种话肯定不能说出去,他笑着敷衍:“同喜同喜,诸位同乐啊。”紧接着,不止是方才的大人和燕归了,旁人也闻声赶来,给他道喜。贺千笑一时被困在人潮当中,不知所措。瞧着他茫然、欲言又止的眼神,燕归的眼中染上了笑意,故意又道:“等殿下入了府,是不是要请诸位大人喝上一杯?也算是给殿下的新府热闹热闹。”贺千笑脸都快笑木了,连连答应,对上燕归含笑的眼神,哪里能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他招过来的?一个人祝贺,或许引不来这么多的人,但是燕归也凑上来,想巴结燕归的人,自然也都随着燕归的话来了。燕归终于在贺千笑快受不住时,发话道:“看殿下似乎还有事,不如诸位大人们,都散了吧。”六皇子还在这里站着,什么话都没说,他怎么知道六皇子有事?哪怕心里这么想,这些下官也不敢问出来。等人一散开,贺千笑脸上挂着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咬牙道:“燕将军,还有什么事吗?”“其他倒也没什么事,”燕归唇角微扬,“不过殿下邀人喝酒时,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微臣。”贺千笑想起来,好久之前,皇上给他们接风洗尘的宴会上,燕归替他解围,还故意报复太子。如今燕归是拿他当兄弟的,对吧?那这话,肯定就是想着那天来帮他挡酒了,毕竟燕归也知道他酒量不是很好。如此的好兄弟,哪怕燕归今日逗他玩儿,贺千笑也觉得没什么了。他拍了拍燕归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放心吧,忘不了你。”燕归:“……?”他是想对着贺千笑谈情说爱的。然而总觉得哪里不对?回去自己的将军府后,燕归脑海中,还是浮现着贺千笑的面容。巧笑嫣然的,眼中水光淋漓的。嘴巴是水红色,一咬就会有白色的印子。正巧,这时他们的两个部下来访——也就是先前惹事的卫荃与申十忠。燕归起先是没反应过来的,等着二人都近了眼前,他才回神,让身旁的仆人给这二人赐座。论资历,这两人跟着他的时间最久,与他相处的时间也最久,从战场上天天待在一起,基本上最了解燕归的心性。燕归家里人丁奚落,家里只剩下一位老祖母,因而燕府时常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燕归的部下来时,才能热闹热闹。他俩一进门,便觉出情况不对,申十忠是个粗枝大叶的,看出来有情况,便大大咧咧说了出来。“要说将军,从上次边关回来,便时常对着一处出神,咱十忠也想知道知道,这府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勾了将军的魂儿去?”卫荃在燕归的面前也没那么谨慎,是完全放松的状态。他也揶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正日思夜想,犯相思病呢。”燕归疑惑:“相思病?”卫荃与申十忠对视一眼,随即笑起来。申十忠道:“不是吧将军,连我都知道相思病是何意思,将军不知道?”卫荃道:“别说相思病了,将军长这么大,怕是连相思都不知是何滋味呢。”燕归也读书,而且读书不差。不过他自小读的就是兵书,偶尔看看四书五经,至于话本一类,还有小姑娘家伤春悲秋的哀思,一律都觉得矫情。因此虽然他读书,却算不上一个文人。燕归有些恼了,面上淡淡道:“你二人怕是在军营中挨得板子不够多。”竟然调侃起他来了。若是怕疼,战场上也拿不了好战绩了,申十忠大笑一声,“将军,若不是先前跟着将军去边关的两个小子亲口告诉我,我和老卫怕是也不能相信,将军竟然真有看上的姑娘了!”卫荃想阻止申十忠这张快嘴,也没来得及。果不其然,燕归道:“看来不止是你二人,还有人想领罚了。”惨遭出卖的两个随从还不知道已经大祸临头。卫荃没忍住笑出声来,觉得燕归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实在是有意思。他和申十忠跟在燕归的身旁这么多年,就没见过燕归这副模样。在老将军还在时,就把燕归托付给了他们,如今燕归心有所属,他们也跟着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