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小印章瞧着还能换两个钱,少年大摇大摆地出了巷子,准备换钱买东西吃。才一出去,就撞见了满脸笑吟吟的姜岁玉,“你要去哪儿呀?”少年慌了神,喉头一动,眼珠子乱动,急忙求饶道:“姐姐,我这是迫不得已,下回再也不敢了。”话音未落,少年使蛮力一撞她,窜进小巷想要溜走。姜岁玉顾不得痛,拔腿追了上去,“给我站住!”姜岁玉勘察一下地形,抄了近路。可少年小小年纪,心眼忒多,推倒了不少杂想想阻挠她去路。巷子里越是往里走,越是偏僻,直通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门。姜岁玉是谁,岂能让他牵着鼻子走,她从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头,用了内力弹中他的膝盖。少年的膝盖一痛,腿脚一软,面向大地栽去,恰好碰倒了一辆木推车。木推车上被草席卷住的东西滚落在地,草席下掩盖的东西也现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赫然是一只女子的细白的手,更确切地说是一具女尸的手。它就这样展现在少年面前,尚未经事的少年惊叫一声,吓得三魂六魄去了大半。少年刚想从地上爬起,而“女尸”却在倏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他顿时惊恐万分,手脚并用爬到一边去。姜岁玉走进了,才发现这边的异样。只见少年面如土色,把偷来的东西一股脑全塞到她的怀里,“东西我不要了。”然后撒丫子就跑,仿佛后面有狼追似的。姜岁玉眨了眨眼,感叹:这小子跑得真快。客栈内,崔陌舟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先是看了看眼床上躺着的呼吸微弱的女子,又看了看对他讨好地笑着的姜岁玉。崔陌舟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真会给我找事,真真是好极了。”姜岁玉心虚地低头,“郎君,抱歉,我又给您添麻烦了。可我也是形势所逼。”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浑身是伤,命悬一线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破席子一卷被人给埋了吧。“郎君请放心,保证不会再有下回了。念在我给您端茶、倒水、暖床的情分上,饶了我这一回吧。”崔陌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再乱说话,连你也一同扔出去。”姜岁玉终于乖乖地闭上了嘴。打更报时路过,梆子打得梆梆响。戌时已过,更深路中。姜岁玉趴在桌面上睡得正香,似乎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忽而砸吧了下嘴。崔陌舟一身便装,飞檐走壁,灵巧地躲过一拨又一拨的巡夜的士兵,来到一户三进的房子。他轻松地越过围墙,刚一落地,就见一盏昏黄的灯笼由远及近,待人走近了,原是专门负责接应他的仆人。仆人恭敬道:“崔郎君,庄主恭候已久,这边请。”言罢做了个请的姿势。穿过花草繁茂、修竹亭亭的林苑,崔陌舟理了理微乱的衣摆,被仆人引到了一座牌匾上写着“半月亭”的亭子前。半月亭修建在一个斜坡上,明月高挂,亭檐上恍若铺了层白霜。不远处就是嶙峋的假山和流水,潺潺的流水声和悠扬飘渺的琴声相映成趣。要说在崔陌舟相识的友人中谁最会享受,非忆贤山庄庄主曾玹莫属。如此美轮美奂的府邸也不过是他用来避暑暂时落脚的地方。曾玹喜爱悟道修身,晚间便到半月亭打坐,美其名曰吸收月之精华,偶尔焚香弹琴,颇有隐士的风趣,好生自在。当然,前提是可以忽略他刺耳跑调的琴声的话。等曾玹自我陶醉地弹完一曲,仆人似是早已经习以为常,毕恭毕敬道:“庄主,您等的贵客到了。”曾玹终于肯大发慈悲地看了眼崔陌舟,目光被他鞋边的草碎给吸引住,却依旧端着架子,“奇哉,昔日的丞相小公子竟然学会了翻|墙此等小人之为。”崔陌舟并不恼,反讽道:“我是落魄了,你的琴艺却仍是无半分长进,还是这般不堪入耳。”所以只要是曾玹住的地方,没有鸟儿不烦他。扎心的话听多了,曾玹练就了一身厚脸皮,往往淡然处之,提议道:“许久未见,嘴皮子的功夫见长啊。你看今晚月色正好,如此良宵好景,不如小酌几杯?”崔陌舟显然不太乐意和老朋友叙旧,婉言道:“而今我还有要紧的事,下回在与你畅饮一番。你不是说那厮在祁州一家酒楼做事?”曾玹无奈摇头,整肃道:“那可不是一家简单的酒楼。几乎是全祁州城的达官贵人最常去的地方,可想而知那酒楼背景有多复杂。”“纵然是龙潭虎穴,我还是要去的。”崔陌舟眼神沉静,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