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灵犀的剑气则带着森森寒意,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算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小比试。少灵犀习惯性地先讨饶道:“灵犀学艺不精,还望师姐能手下留情。”瑾瑜则催促道:“少君谦虚了,若无它事,我们开始吧。”说罢,一白一蓝两道身影便交织到了一起。刚开始,两人都是点到为止,以礼相待,出剑回锋时多有避让。十几个回合后,仙竹与冰剑才正式迎面相撞,虽不是首次交锋,却是胜败之举。少灵犀的长剑擦着瑾瑜的肩头而过,但并未击中要害。就在众人以为她一击落空之时,她突然顺势松手,那剑亦脱手飞出。接着一个跪滑轻巧地躲过了竹剑的正面一击,也趁机闪到了瑾瑜的身后,电光火石间她反转手腕,握住即将掉落的剑柄,提臂回撤,那冰刃便稳稳当当得架在了瑾瑜的脖颈后方。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少灵犀左手冰剑上出现了一条细小的冰口,裂缝沿着剑柄处迅速攀缘而上,瞬间融化成一滩水,迸出的冰碴在瑾瑜胸前衣襟上溅开一朵淡色水花。年纪轻轻,俊俏的身手,干净利落的招式,晃得人眼花缭乱。少灵犀颔首,面色沉稳,不卑不亢地说道:“灵犀修为尚浅,凝水化剑这样的雕虫小技也练得不到火候。今日班门弄斧,师姐,承让了。”经此一事,少灵犀对瑾瑜师姐颇有好感,认为师姐是个讲武德的善人。她六哥常说天上尽是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碰着一个都是时运不济,碰见一双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如今看来,他那是添油加醋了。明眼人都看得出少灵犀方才一招一式都已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放眼四界,能比之者寥寥。这样谦虚的说辞,不过是给瑾瑜台阶下罢了。少灵犀故意在最后关头捏碎了冰剑,只为保全师姐颜面。瑾瑜投之以桃,她自然要报之以李,万不能让好人寒了心。瑾瑜不曾想这晚生后辈的资质竟如此出类拔萃,是她失算了。瑾瑜自知此时不能失仪,端着长辈的姿态,与少灵犀寒暄了几句:“后生可畏,少君这驭剑之术炉火纯青,想必平日也是勤学苦练吧。”少灵犀独来独往久了,阿谀迎逢的客套话她也不擅长,只随口答了一句:“也算不上多有造诣,将个烂就吧,全靠师姐高抬贵手。人择剑,剑亦择人,相看两不厌,运转随心,倒也不用练得太勤。”她天生没有丹元,注定练不了高深的术法,只能钻研这“中看不中用”的剑术了。恰好今日瑾瑜挑的是比剑,她也是瞎猫碰上个死老鼠,运气好罢了。僵持间,人群最外围传来一声玩味的嗤笑,:“都是四界子弟,拿不出真修为,公然打得花里胡哨,也不嫌丢人。”千重阙众人寻声而去,只见一个散发赤足的玉面少年抄着手慵懒地靠在殿前撑天柱上,嘴里嚼着半根野草,微闭的双眼隐在额前细碎的发丝后面。着一袭赤焰广袖长袍,红得惊心动魄,腰上玉带松松垮垮系了两圈,绳尾处结了个蟠龙扣,随双鱼佩一道垂在腿侧。背后铺散开的暗棕色长发,在灼灼华光下竟泛着粼粼波光。少灵犀初来上界,每一个人都素未谋面,自然不认得这位红衣少年郎是何方神圣,只好跑回去问问伯遇:“你可识得此人是谁?”伯遇受宠若惊,连忙退开两步,故作轻松道:“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四界中只有一人长着暗棕色长发,爱穿一身红衣,东海小龙王——沉洲。”沉洲伸了个懒腰,把嚼碎的草屑啐了一地,方才悠悠睁眼。人不可貌相,神魔亦不可。看他打扮地妖冶摄魂,风流有余,像个浪子,不曾想眼底竟藏着出鞘利刃。不止,他眼里还有山河沟壑,翻涌的滔滔骇浪裹挟着铁马冰河,波澜壮阔。俗话说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沉洲就是个好例子。传闻他是天赋命格,出生便是人形,是公认的下一任四海之主。尚未成年,修为已破九重天境界,擅治江河,猎杀海妖。但年少得志,多少有些桀骜不驯。只要是他看不顺眼的人,不出三日,都会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当然,手段也不会太仁慈,有鼻青脸肿的,有缺胳膊少腿的,也有生不如死的,各有各的惨法。这场初级的斗武本就不出彩,全仗着双方盛名吊足人的胃口,被沉洲这么一打岔,大家更是兴致寥寥,又怕耽误了拜谒的时辰,便各自散去了。经此一事,大家更是放了十万个心,这魔君的女儿连颗像样的丹元都没有,何谈威胁四界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