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盈想到了什么,扭头对曾老道:“也要请曾大夫留下了,到时候也能帮衬一二。”
柳湘盈扶着娄氏起身,“娘,孙嬷嬷先送您回去,这儿一切有我呢,您别担心。”
娄氏疲惫地摆摆手,“你留着吧,我自会去的。
娄氏一走,叁叁两两地也走了不少人,许是人多,一行人走得异常缓慢,像地里蠕动的毛虫,缓慢地朝着阴暗潮湿的地底爬着。
柳湘盈静静看着,扭头,曾大夫垂着手,恭敬地站在角落,对着娄氏的背影微微摇头。
到了后半夜,果真如接生婆所说到了最艰难的时候,陆匀音惨叫不断,两位大夫都是一脑门的汗,血水一盆接着一盆从里面端出来。
柳湘盈端坐在门外,夜里有些寒凉,绪兰备下了热茶点,柳湘盈暖烘烘地放在手心。
耳边绪兰低声附耳说道:“老夫人知道莲娘走了没说什么,那两个小厮罚了两个月月钱,已经让银环私下安置了。”
柳湘盈用茶盖撇了撇上面的浮沫,“徐明回来了吗?”
“嗯。”绪兰说,“从传消息的小厮那里搜出了二十两现银。人,他也都招认了。”
人招不招无所谓,左右烧不到她身上就好,抓不到现行,现在做的都白搭。
绪兰瞥了眼房门:“太太,我们这么放走莲娘,老夫人会不会生气。”
“真气了早就让孙嬷嬷来找人。”柳湘盈放下茶盏,“只要陆匀音和孩子没事,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柳湘盈问:“莲娘到晏学士府邸了吗?”
“况力回来过,已经安置妥当。”
柳湘盈稍稍安心。
柳湘盈道:“今天的事你之后让人警醒些,只说是日子到了生产,别走漏风声。那小厮也让徐明看好了,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绪兰哎了一声。
话虽如此,可生产的事难说定,多少妇人走不过这关。
房内的声音越来越弱,陆匀音连叫的力气都小了。柳湘盈不曾生产过,可看着稳婆满手满手的血,接过帕子和汤药越发频繁,也知道里面情况不好。
她当机立断,推门进去。里头血腥气异常浓重,怕冷风灌进来,来不及等绪兰进来,她连绪兰都一同关在了外头。
床上兵荒马乱,陆匀音陷在床榻中,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下早就被血水染红了。
稳婆掀起被子,脸色很差,“太太,孩子头还没出来,可姑娘已经没力气了。”
柳湘盈何尝不知道,再这么耗下去只能一尸两命。
她走到床边,陆匀音无力地掀了掀眼皮,惨白的面色刺痛了柳湘盈的眼睛。
陆匀音恨恨地瞪着她:“你好狠,连他最后的孩子都不留下。”
“不是我。”
陆匀音不信。
柳湘盈扫了眼低下头的接生婆,满头大汗,只当自己不存在。
柳湘盈唇角牵起,对陆匀音说:“是谁的孩子不重要,就是谢远宵死而复生站在我面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陆匀音:“你——!”
她难以置信,柳湘盈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当初谢远宵娶她,就是为了她不起眼的家世和男人的那点色心。
因此,对柳湘盈也算有愧,对她极好。没想到死后不到一年,竟半点情分都没了。
陆匀音浑身发抖,身下翻涌着一阵阵的疼痛,紧咬着唇,愤恨地瞪着她。
接生婆大喜:“哎对对,姑娘再用些力,就是这样,用力啊姑娘!”
“用力,再用点力气!”
柳湘盈走出来,让人将汤药送进去。
曾大夫早就熬好了,闻言立刻端来,一回身谢远岫竟然也在,他微微颔首,转身进了产房。
柳湘盈身子微顿,转过身,说:“大伯哥,是娘担心差人来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