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梦醒,天已经麻麻亮了,月娘早就起来做饭去了。往日做饭是柳娘的活计,其他人都留着力气下田呢。
等柳娘收拾好出来,一家人的早饭已经接近尾声。赵二婶骂骂咧咧说她瘟神上身,怎么不懒死算了。
月娘赶紧拦住,说了好几句好话。说话的时候还猛给柳娘打眼色,柳娘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顾着低头挨骂。
月娘叹息一声,拉着她娘出去了。赵二婶见好就收,一大早上的,还等着下地呢,哪儿有时间磨嘴皮子。
柳娘吃过早饭,收拾好家务,就跑到村子里打听那老汉是谁。可惜村里青壮年下地了,小孩儿要么关在家里,要么跟着下地或在家里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现在还不到晚上散步的时间,爱唠嗑的老人家都不再村头大树下闲聊,柳娘根本找不到人打听。
等到中午月娘回来拿饭食,笑着递了一个叶子做的小兜兜给她,里面装的是黄色的野果和黑色的覆盆子。
“还和我生气呢,不就掐你一下耳朵吗?”月娘笑道。
“不是生气,我心里想事情呢。”看着小姑娘赔笑脸示弱道歉,柳娘也不好意思再委屈,按理来说月娘的确有资格教训她,只是她上辈子顺风顺水,就是有一二烦恼,大家也自诩“文明人”,谁会上手呢?
“你小人家家有什么事情,还不是和我赌气呢。喏,给你赔罪了,还不接着。”
柳娘笑着从叶子小兜兜里捡了几颗出来,笑道:“剩下的给姐姐吃,我去装背篓。”
柳娘跑去厨房,把饭食装进背篓。月娘在她身后笑道:“果然是小人家家,真好哄。”
不种田
小姐妹拌嘴哪家都有,月娘用一包野果哄好了妹妹,就当事情过去了,没有放在心上,柳娘也好像没放在心上。
柳娘在雨水丰沛的春天一直上山采摘野菜,类似蕨菜之类的还能洗净、晒干,留到日后吃。总之看起来忙忙碌碌的,赵二郎、赵二婶也没有多说什么,一直让她在家里待着。
柳娘还用柳条给家里变了好些东西,更灵光一闪学会了用柳条编花盆。山上的野花不止传说中的“空谷幽兰”,灿烂的杜鹃、清丽的百合……多不胜数,柳娘甚至挖了一株柳树栽在柳条筐里,名贵花卉卖不成,盆景总可以吧?
刚开始柳娘弄这些“不正经”东西也遭到全家反对,后来柳娘用“有钱人家的讲究,日后说不得能卖钱”为由才保住。
柳娘在努力刷日常的同时,也没忘了这村子里唯一的例外——白发老汉!
经过耐心打探,柳娘知道那老汉姓王,独居在山脚下,离村子有些距离,听说脾气暴躁,为人苛刻。有人说他以前是边军,有人说是游侠,还有人说是犯了事儿躲在这里,只是上头有人才没追究,谣言五花八门,只有一条最肯定,“那老汉手上有人命”!王老头已经在村子里住了好些年,才来的时候经常引起轰动,可现在都归于平淡了,人们畏惧他,也排斥异类,很少有说起他的时候。柳娘经常在傍晚听村里老人们闲聊,多次引导,才打探出王老汉的情况。他手下的田亩都不多,都租给村里人种,租子就够他生活了。虽只有一个人,可有这么多可怕的传言加身,王老汉又是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聚族而居的村里人都不敢得罪他,租他田地的人也不敢扣他的租子。
柳娘趁家里人下地,带着自己编的柳条器具往山脚下而去。
果然实力雄厚,在一众茅草屋中,这山脚下的房子居然是青砖瓦房,院门用的也是木门,不想别家简陋的“柴扉”。
“王爷爷,您在不在?王爷爷?”此时刚过早饭,勤快的村里人已经下地,柳娘碗筷都没收拾就过来了,就怕赶上人不在。
柳娘在门口喊了半天,院门才嘎吱响起。
王老汉居高临下的看着柳娘,一双怒目圆溜溜的瞪着她,凶恶之气溢于言表。
柳娘不慌不忙的福了福,笑道:“王爷爷,我是村里赵二郎的幺女,上回在河边见过您,不知您还记得不。这些日子我回去想了又想,总觉得冒犯了您,想得都睡不着觉,这不编了个留条框过来赔礼,看您用不用得上。”
王老汉看这不伦不类的福礼,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并不说话,甩手进屋了。
柳娘看着晃动的院门,笑盈盈跟着进门,还是顺带把院门掩好。
晃眼一打量,院子根基是好的,中间铺了是青石板,两边院墙下留着泥地,只是疏于管理,两边已经长满荒草,还有顽强的种子从青石板缝中冒出,整个院子看上去荒凉破败极了。
进屋一看,更是凌乱,五间青砖瓦房的好房子,里面的家具看上去也有模有样,可惜桌子上堆满了杂物,椅子、板凳更是只有常用的一两个干净,其他都有厚厚一层灰。
“王爷爷,您这一人住也不太方便,连个收拾的人都没有,瞧这屋里乱的。”柳娘麻利的把留条框放下,笑道:“您若不嫌弃,我来收拾收拾,如何?”
王老汉终于屈尊降贵的瞟了她一眼,冷声道:“想要什么?”
“尊老爱幼都是该做的,不过,您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不如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您当讲古闲聊,我也长长见识,您看可以吗?”柳娘满含期盼,王老汉是她接触“主流文明”的唯一途径。
“不可以,老汉我就爱邋里邋遢的,走吧!”王老汉一指院门,毫不留情道。
“王爷爷……”
“你爷爷我没孙女,滚吧!”王老汉真怒了,柳娘还想说什么,王老汉突然走到她面前,恶狠狠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死赖着不走,莫不是想嫁给老汉,哈哈哈哈,这可好,倒贴的老婆,老汉也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