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大开中门,老太爷亲迎出门。男丁在前,女眷在后。除了没出嫁的姑娘们,能出来的都出来了。个个踮着脚,巴巴地伸着脖子望着。
新科及第的进士在哪里都是稀罕,何况这是一甲的探花郎。殷家也不遮掩,足足撒了三天的喜钱,殷三老爷又亲自在码头守了十多日等着接船,怀溪地方上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谁不想看看文曲星下凡。待消息随着快马送过来,殷家大门前的街巷两边嘈嘈杂杂地,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众人殷殷期盼,终于迎来了探花郎。
因早与地方上通过气,虽然沈家的儿子严格来说不算是怀溪的人,但他肯来便是怀溪的喜事。县令派了衙役们铜锣开道、维持秩序。
待听到锣声由远及近,沈家人也好、四邻乡亲也好,都踮起脚伸长脖子向码头方向望去。
街口更是放起了两挂鞭炮,噼里啪啦,白烟弥漫,好不热闹。
在一片喧哗中,青衣软帽的小厮牵着骏马,马蹄踏破弥漫的白烟,那探花郎的身形逐渐显现。
深蓝罗袍,青罗衣缘。帽上簪花。帽翅垂着丝带,肩上斜披红锦,扎在腰间,金线在阳光下闪耀。
这是新科进士簪花游街的装扮,回乡祭祖的装扮。
怀溪人又惊又喜,有志一同地遗忘了殷家不过是探花郎外家这件事。
不管!怀溪人家的外孙中了进士,等于怀溪人中了进士!
这就是怀溪的大喜事!
热闹喧哗中,那白烟散去。随着探花郎露出真容,嘈杂的说话声忽然变小、静了下去。街坊四邻的目光都定在了探花郎的身上。
该说是青年吗?不,还是少年呢。
今科状元四十岁,榜眼二十九,探花郎却只有十七岁。
他姓沈名缇。金殿之上皇帝知道了他这名字的由来,问他有无表字。
探花郎道:“尚无。”
皇帝实在喜爱他,道:“晓梦随疏钟,飘然跻云霞。朕赐你跻云为字。”
沈缇叩拜谢恩。
从此,他是沈缇沈跻云。
待火药白烟散去,沈缇沈跻云放下掩着口鼻的衣袖抬起眼。
那双眼睛,含星蕴水。
十七岁的探花郎身体颀长而纤秀,有着少年特有的清瘦感。
只那进士巾服,衣袂飘飘,高头骏马,披锦簪花。金榜题名,正是人生得意时。
试问,谁敢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