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是黑色的木质结构,表面打磨光滑,反射着吊灯柔和的光。桌面上摆放着整齐的银质餐具,每一件都擦拭得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手印。透明的高脚杯排列得十分工整,里面映着餐厅的灯光,显得清澈而无瑕。正中央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精心修剪的鲜花,颜色素雅,刚好符合整个房间的基调。
围绕着餐桌的椅子是浅色的,椅背高耸,椅面柔软,椅脚是黑色木质,与餐桌色调一致。地面上铺着一块条纹地毯,黑白相间的条纹从餐桌下向四周延展,将整个房间的色调统一起来。
墙壁的黑色线条描绘出一个规整的边框,所有的细节都极为对称、精致,没有一丝错乱。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墙角处安静地伫立着一个小巧的雕塑,低调地与整个房间融为一体。
她抬脚跟在黎母后面,黎成毅则走在她的旁边,一言不发。她听着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心里有些紧张,但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
“今天是家常便饭,不用拘束。”黎母微笑着说,伸手示意张姨开始上菜。姜柳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发现它们不知何时已经交叉在一起。
姜柳芍坐在餐桌旁,手指紧扣着餐具。她低头看了一眼盘中的食物,动作僵硬。黎母坐在对面,声音温柔:“小姜,尝尝这个菜,今天特意为你准备的。”她的语气不急不缓,脸上挂着微笑,目光在姜柳芍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开了。姜柳芍应了一声,急忙夹起了一点菜放进口中,没尝出味道。她只觉周围的空气压得她呼吸困难,手心里全是汗。
黎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轻描淡写:“公司最近要收购的药厂叫什么来着?”他的语气平稳,没有丝毫波动。
姜柳芍的手指突然停顿,刚放下的筷子在桌面轻轻一颤。那一瞬间,她感觉心脏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的眼睛盯着盘子里的菜肴,思维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无法运转,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了,四周的声音逐渐远去,只剩下黎父轻描淡写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药厂?收购?
那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什么重要的线索。那些曾经她认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这一刻全都变得荒谬无比。黎成毅能随意出入药厂,这在当时根本不应该是一个不值得深思的问题,然而此刻它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进了她的思维深处。她记得那天在药厂里碰到他的时候,他站在自动售卖机前,随意地刷卡购买饮料,笑着对她说:“想来看你。”这句话一度让她感到温暖,心脏因为他的“特别关照”而加速跳动。
可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不过是个表面的答案。
她的视线模糊起来,黎成毅的身影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为什么黎成毅能随意进出药厂?
那个念头像是被硬生生塞进脑海,突然冒了出来。姜柳芍的手开始轻微颤抖,握着筷子的手指僵硬得像不属于她自己。筷子滑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声音像一记重锤,直接敲击在她的神经上,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无法逃脱。那一刻,所有从未质疑过的记忆,瞬间从脑海深处汹涌而出,那些她曾经视为正常的事情,在此刻变得异常刺眼。药厂的进出管理一向严格,外来人员必须通过层层审批,而黎成毅却从未受到过任何限制。他每次出现在她面前,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他都能毫不费力地进入药厂。他从未错过时间,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她从未想过这背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而现在一切都变得如此明显。
姜柳芍的心跳加速,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呼吸变得急促。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手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攥紧的餐巾湿透了掌心。那些曾经被她忽视的疑点,此刻一一浮现出来,像是早已编织好的蛛网,将她牢牢困住。她每一次的质疑、每一个没有问出口的疑问,现在全都在脑海里回荡,纠缠成一团,越发令人窒息。
她紧绷的神经不敢松懈,手指僵硬得几乎握不住任何东西。黎父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说着什么,可她已经听不清了,耳边的声音全都变得模糊不清。呼吸声在耳朵里变得越来越重,像是鼓声,一下接着一下地敲击着她的胸口。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筷子几乎从手中滑落。
—“想来看你,”当时,她蠢得从未质疑这背后的动机,甚至就因为这短短的半句话冲昏了头,但是后面那句是什么来着?姜柳芍努力想回忆那天他所说的话,手指紧紧攥住餐巾,指关节泛白,试图控制住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她感觉到那句语气平淡的,慢慢钝化了她的思维。
——“顺便附近有点工作。”
姜柳芍的脑袋一阵晕眩,胃里翻腾着难受的感觉,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不清。她感到胸口的那根弦骤然断裂,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她曾经视作理所当然的那些温情,转眼间被撕开,露出了真相背后的冷漠和功利。
她的手指轻轻发抖,紧贴在餐桌下,掌心早已湿透。餐厅里的空气变得厚重起来,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每一秒都被拉得极长,空气凝固成了一片厚重的雾气,笼罩在她的周围,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勉强吞咽了一口唾沫,却怎么也无法抚平内心那股翻涌的情绪。那些轻描淡写的话语,如同利刃,一点一点割开她所有的信任和依赖,让她无处躲藏顷刻间被剥离殆尽,露出了隐藏在底下的残酷真相——那只不过是他的工作——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她只不过是“计划“中的一小部分。
餐厅的一切变得陌生而可怖,眼前的每一张脸、每一件物品,都像是带着某种深藏的冷意,刺得她无法直视。她曾经小心翼翼建立起来的安全感,转瞬间就消散无踪。脑海里空荡荡的,四周的声音被隔绝在了一层厚重的玻璃后,模糊不清,无法分辨。她僵硬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指微微颤抖,想抬起来,却根本没有力气。
于是对于黎成毅接下来要说的公司名字,她便没有任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