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里全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其实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金银财宝,多的只是孤本古籍罢了。
这些全是她外祖父留给母亲,母亲留给她的。
孤本古籍对一般人来说没有用,但对读书人来说,再珍贵不过。
元若枝从郞氏留下的书籍中,找到了一本王文生给《尚书》做的注疏。
科举考试考四书义、五经义,其中经科只需择选一经作为本经参加考试。
历来考生之中,择取《诗经》、《春秋》者最多,相对而言择《易经》的人比较少,而择选《尚书》的人更少。
择《易经》者少,是因为《易经》很难。
择《尚书》者少,是因为《尚书》可以参考的资料很少,古往今来,为《尚书》注疏者,并且被朝廷认可者,屈指可数,考生能学习的内容与深度着实有限,取中难度远远大于其余四经。
而王右渠正是另辟蹊径,本经正是择取了《尚书》。
元若枝从库房里找到了王文生的注疏之后,稍做打理,便带在了身上。
她以去书斋为借口,叫人套马出门,先去了清疏斋,与邓掌柜一起换了临时雇的一辆车,去了旬礼胡同。
元若枝在路上就同邓掌柜商议好了说辞。
邓掌柜不是个圆滑的人,但是依葫芦画瓢他还是会的,他背熟了元若枝教的话,便捧着王文生的注疏翻看,边看边不停赞叹:“这本注疏我科考的时候,便听说过,不过我本经不是《尚书》,并未真正见过。这么多年以来,我还以为这本书只是传说,想不到真的有。”
元若枝微微笑道:“王文生为《尚书》注疏的时候,已经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如果不是王家出事,他这本书应该会一直传下去,并且作为官府认定的《尚书》注疏。我外祖父爱收藏书,这本注疏算得上《尚书》注疏中不可或缺的一本,他也收藏了一本。”
邓掌柜艳羡道:“这注疏上面,还有老太爷的批注……”
想当年,要是他年轻科考时候,也有这么一本好书,还有帝师为他批注,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不过他已经年迈,过惯了与工具打交道的日子,再让他去参加科考,他可没那个经历和耐心了。
说话间,马车就到了旬礼胡同。
邓掌柜小心翼翼藏起书,下了马车往胡同里走。
这一次王右渠门庭冷落了许多,邓掌柜去的十分容易。
但王右渠见到他的时候,正准备客气地打发他,邓掌柜连忙蹿进院子里,说:“秀才别急,容老朽把话说完不迟。”
王右渠向来谦和,但近日实在被打扰得影响了学习,再谦和的性子也有两分不耐,他冷着脸说道:“我说过,不卖文章。想来老人家您现在应该也看不中我的文章了,还来做什么?”
邓掌柜笑着说:“秀才可是以为,我上次来找您买文章,是因为想同您拉近关系,然后让您做上门女婿?”
王右渠抿了抿唇角。
当时他没有这么想,但是挚友连世新这般提醒了他,他才想到外面的那些人,为了给他保媒无所不用其极,哪里是看中他的文章,分明是看中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