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昭仪则是此番的新宫嫔里封位最高的,来日只消再晋一级就是一宫之主的嫔了。
可想而知,冯昭仪这是拿秦选侍立威呢。
顾鸾心下喟叹:“本宫知道了,请舒妃秉公办吧。”
说罢她就欲提步回紫宸殿,却被那宦官一挡:“佳妃娘娘……”那宦官面露难色,“若是旁人也还罢了,这秦选侍……到底和故去的淑太妃有些渊源,舒妃娘娘不敢擅作主张,想请您过去议一议。”
顾鸾眉头微凝,这才知舒妃原不止是想示好,也是真拿不准主意。
略作忖度,她道:“舒妃是有协理六宫之权才能料理宫务,本宫不该插手。现如今她开了这个口,本宫也只能说去看看。你先去把这话回了她,就说本宫一会儿就来。”
“诺。”那宦官一揖,就告了退。
顾鸾目送他离开,好生等了半晌才往舒妃的启德宫去。
若她所料无错,这时候舒妃宫里应是正热闹。新人入宫后的第一场大戏,不知有多少人会围过去看。她让那宦官先去回话,意在让他将那番话当众讲明,如此,就算事情传到了皇后耳朵里,皇后也该知道她是有心守礼了。
待得到了启德宫,顾鸾尚未进殿,就遥遥看到殿中果然已有不少人。何婕妤正尖着嗓子说:“昭仪娘子是打得重了些,但秦选侍你也着实不应当……”
“佳妃娘娘到――”伴着宫人的一声通禀,众人闻得佳妃已至,齐齐离席见礼。舒妃也迎至殿门口,与她相对一福:“是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有劳你了。”
“不碍的。”顾鸾抿笑,目光飘到她身后。
殿中众妃分坐两旁,除此之外,正当中还有两人一立一跪。跪着的那个一身素白,发髻上也是素银钗子白绢花,顾鸾微微一怔,心下已有了些猜测,仍是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我们坐下说。”舒妃笑容和善,有意请顾鸾去上座,顾鸾只作未觉,径自坐去了侧旁。
舒妃颇有几分感激,径自回上座坐下,扫一眼冯昭仪:“昭仪自己说吧。”
冯昭仪生得美艳,眉目间隐有三分凌色,垂眸朝顾鸾福了福:“臣妾虽进宫时日不久,却也知晓宫规。眼下皇上正值盛年,太后与诸位太妃亦身体康健,秦选侍如此一身缟素意欲何为?”
顾鸾复又看了眼秦选侍。
方才在背后瞧不出,眼下一看,秦选侍两颊俱有清晰指痕,嘴角亦挂了血迹,显然打得不清。但听冯昭仪所言,她却懒得理会,只沁出一声冷笑。
顾鸾抿唇,温声劝她:“选侍还是将事情说个清楚为好。”
“臣妾没什么好说的。”秦选侍脊背绷得笔直,“臣妾昔日是凭着淑太妃照拂得的封,当日便向太妃立过誓,绝不在后宫惹祸,也不给皇上添麻烦。如今冯昭仪既有意拿臣妾立威,又实实在在地抓住了臣妾的错处,臣妾认罚就是。”
殿中一片安静,舒妃无奈地看向顾鸾:“便因如此,我只好请佳妃来一起议一议。”
顾鸾端坐着,目不转睛地睇着秦选侍:“你不愿说便也罢了,本宫只再问你一句――你素日都不爱出门,若非有晨省,本宫怕都没见过你几面。可今日晨省你也告了假没来,本宫往紫宸殿去的时候还看到云祥宫宫门紧闭,怎的反倒让冯昭仪瞧见你穿着不妥了?”
“佳妃娘娘容禀。”不及秦选侍开口,冯昭仪先行一福,“臣妾原是好心去云祥宫走动,备了厚礼着人给秦选侍送去,不料看见秦选侍一身缟素。宫人不敢隐瞒,即刻回禀了臣妾,臣妾心惊,不敢不去查看究竟。”
“这就有意思了。”顾鸾黛眉轻挑,“昭仪你既不是云祥宫主位,更无协理六宫之权。去查看究竟无妨,可你有何权力责打秦选侍?现如今人打完了,你又想起要回禀舒妃了。看似是在等舒妃裁断,其实不过是捏着人家的罪名逼舒妃依你的意办事,好让六宫都知道你这新封的昭仪有多威风。”
“臣妾……”冯昭仪身形僵了僵,惶然下拜,“臣妾绝无此意。”
舒妃听得直吸凉气。
佳妃所说的每一分理都是她想得到却说不出的,如此听她说出来可真是畅快!
“有无此意你自己心里最是明白。”顾鸾不再看冯昭仪,看向舒妃,就又蕴起笑容,“我只随意说些道理,这事如何决断,舒妃拿主意吧。”
“好。”舒妃抑制住那份讶异,颔了颔首,迟疑又言,“但秦选侍……”
顾鸾睇了眼秦选侍:“戴孝这事……我知你为难,换做是我也会觉得不好办。这样吧,秦选侍跟我去一趟紫宸殿,事情是大是小都让皇上发话就是了。”
舒妃赶忙道:“那再好不过了!”
秦选侍却猛地抬头:“臣妾不去!”
“由不得你了。”顾鸾边说边站起身。她递了个眼色,自有宦官上前去押秦选侍同行。秦选侍挣扎无果,硬被押出了殿,还在喊她:“佳妃娘娘,臣妾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