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小狐狸想,小白兔可能只是他不太美好的童年里一个美好的——意象,现在他过得很好,就要出国了,也没必要去打扰她。但他还是想谢谢她。虽然他们分别得不太愉快,但他好像只记得小白兔的可爱了。所以他想送她一样礼物。”
“礼物?他,他送了吗……”
周隽笑了一声:“那阵子小狐狸每天在看外文书,想起手头刚好有本翻译到一半的诗集,里面有首诗很适合送给小白兔。”
孟疏雨猛地抬起眼,听那头周隽还在说着,她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匆匆往书房跑去。
点亮书房的灯,孟疏雨看了一圈书架,自顾自摇摇头,蹲下来打开了书架底下那个存放陈年旧书的书柜。
书柜里书很多,很厚重,她一本本拿出来,看一眼扔到一旁,又看一眼又扔到一旁。
不应该,不应该找不到……
那是启蒙她爱上博尔赫斯的书,从简丞家带回来以后她还经常在翻,后来虽然不翻了,肯定也好好保存起来了。
他们家最珍贵的就是书,不会扔掉的……
孟疏雨越翻越着急,大冬天的竟然出了一头的汗。
周隽听见她翻箱倒柜的声音,笑着说:“别找了,还是我背给你听吧。”
话音落下,孟疏雨摸到了一张粗糙的封皮。
拿出来一看,看到了博尔赫斯的名字。
孟疏雨轻轻抚摸着老旧泛黄的封皮:“是……哪首诗?”
“博尔赫斯英文诗两首里的《whatcaniholdyouwith》。”
孟疏雨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翻到诗集的目录,找到了这首诗的页码。
“‘iofferyouleanstreets,desperatesunsets,theoonofthejagdsuburbs’”
周隽的声音在耳边娓娓而来,孟疏雨鼓起勇气翻到诗所在的那一页,一眼看到了夹在满篇英文里的手写中文字。
十六岁的她不认得这个字迹。
甚至就在几个月前,她仍然以为这是简丞的笔迹。
但现在她非常确定,这就是周隽的手笔。
电话里,周隽一句句念着英文,孟疏雨随着他的声音在心里默读着一行行翻译——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十九岁的小狐狸重逢了十六岁的小白兔,把十年前想对小白兔说,却没机会说的话装进了一本诗集,送到了她手里。
他说——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孟疏雨怔怔坐在地上,眨一眨眼,眨下滚烫的热泪来。
“为什么……”孟疏雨胡乱抹着眼泪,“为什么之前我跟你吵架的时候你不早点告诉我?你跑去许生日愿望你都不告诉我……”
电话那头周隽沉默了下来。
为什么?大概是他做错了事,想用“现在”和“以后”去弥补,不想用“过去”轻描淡写地取得她的原谅。
不管她还喜不喜欢他,听了这个故事多少会被打动。
如果那时候告诉她,好像就是在用内疚留住她,是一场精神绑架。
但现在这些事可以打开她心里的结,让她不再做噩梦,他应该要告诉她了。
“因为……”周隽想了想说,“只有当你想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的时候,我的故事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