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就没见过这样的人,翻脸就不认账,白眼狼!”
妇人尖锐的骂声刺进宁金金的耳膜里,叫她猛地打了个激灵。
宁金金眼皮似有千斤重,好不容易睁开条缝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条纤细的腿,在干燥的土路上拖着,烟尘阵阵。
宁金金甩了甩昏涨涨的脑袋,顺着视线仔细看去,腿上裹着灰蓝色布料做成的裤子——宁金金一眼就认出来这料子,粗糙的麻布,居然没有一点混纺,拿来做抹布都嫌硌手。
再往下是补丁绽线的破布鞋,裤子明显短了一截,露出黑黢黢的干瘦干瘦的脚踝来,细得不像个大人,倒像个六七岁的孩子。
她这是在哪儿啊?
她明明记得自己毕设刚通过,正准备回出租屋找闺蜜小小庆祝一下,结果刚走到学校门口,一辆重卡就碾了过来,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应该是死了的,那种程度的车祸,她绝对活不下来。
现在是怎么回事?
“娘,阿娘,阿娘……”
女孩儿一声声叫着“阿娘”,声音模模糊糊,嘶哑难听,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吹断,叫人听了心下不忍。
但这“不忍”并没有蔓延到把宁金金骂醒的妇人身上去。
“叫什么叫?!赔钱货!让你叫,让你叫!一个死鬼,有什么好叫的!”
妇人像是急了,手下的力气越发重了,宁金金疼得倒抽了几口凉气,倒是更清醒了一点。
原来叫“阿娘”的女孩儿不是别个,正是她自己。意识到这点,宁金金果断先控制着闭上了嘴,而后才发现自己是被一路喝骂不停的妇人揪着后脖领子拖行,怪不得一睁眼先看到拖在地上的腿,怪不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宁金金连翻了几个白眼来回敬妇人的粗鲁行为,可惜对方根本看不见,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换着花样骂,听得宁金金本来就不怎么灵光的脑子嗡嗡地响。
那妇人拖着宁金金一路走一路骂,宁金金也已经过了最早的不适应,试着扑腾了几下手脚,又换来几句又尖锐又难听的骂声,但也成功让她反应了过来。
她怕不是遇上了传说中的穿越,白捡了一条命回来!
她现在在哪儿?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穿越了也就罢了,怎么她穿得这么破旧?还有,为什么背后这个女人要把她拖在地上走?!
土路上难免不平,遇到个石头什么的,她这具身体好像瘦到了极致,双腿偶尔蹭过石块都有种直接硌着骨头的疼。
兴许是她太瘦太轻了,加上拖着她的妇人力气又足,从宁金金醒过来这一路上速度丝毫不见慢。
宁金金忍着身上的不适,脑子里一大片问号,抬起眼来看了看周围,只见土道周围一片光秃秃的干黄,太阳斜斜地挂着,一阵风扑过来凉意透骨,正是深秋时节。
宁金金刚想张嘴说句什么,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热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滴下来,洇进一只眼睛里,视线顿时被模糊的红色覆盖。
宁金金连忙颤颤巍巍抬起手摸上去,额头上没伤,紧靠着发际线的头发却被血给浸湿了,好歹不是伤在脸上。
只是就着这股子痛感,她脑子里又是一阵疼,浑身酸乏得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嗓子干渴嘶哑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妇人拖着她一路疾行。
只要,只要不是带她再去死一遍,怎么着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