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分开这四年,时绿有什么放不下的遗憾,就是那次许宿野走的时候,她没放在心上,也没看到他离开的样子。后来想看,却再看不到了。-跟许宿野分开以后,时绿就不经常回国了,也不怎么跟云三冬见面。不过她们两个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变得生疏。吃完晚饭,云三冬送时绿回家。回家前,时绿特意换了身衣服,脱下性感的吊带黑裙,换上了白色裙子,裙摆前短后长,优雅知性。时绿这次回来没有提前打招呼,这个点,爸妈和哥哥都还在公司忙碌。公司事忙,她也不想影响爸妈的正事。时绿洗了个澡,然后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本来只是想稍微眯一会儿,没想到这一觉就睡到了半夜。估计家人都不想吵醒她,所以由着她睡。时绿是被轰隆隆的雷雨声惊醒的。窗帘没拉严,偶尔会有白得刺眼的雷光闪过。半睡半醒间,时绿整个人都被回忆和梦魇缠住,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她第一次见到许宿野,是在自己家里。放学回来,还来不及摘书包,就发现家里突然多了个小少年,皮肤很白,长得清秀,气质干净澄澈。时绿心思多,当时的第一反应,以为他是爸爸流落在外面的儿子。她心里立刻升起敌意。时文远对她说:“绿绿,这是爸爸朋友家的小孩,暂时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你不要欺负人家。”那时候的时绿刚上初一,又傲脾气又大,时文远担心她会欺负性格内向的许宿野是理所当然的。时绿把书包丢到一边,好奇地打量许宿野。知道他不是爸爸的儿子,她在心里松了口气。少年站姿拘谨,紧张得不敢抬头。时绿眨了眨眼睛,主动打招呼,“弟弟你好。”少年更加无措,耳朵微微泛红,“你好。”其实时绿比许宿野小一岁,但大人忘了提醒,她就当了一段时间的姐姐。许宿野的爸爸是警察,半年前因公殉职,母亲遭不住打击病倒,抚恤金不够支付高额医药费,亲戚又袖手旁观,无奈之下才拨通了时文远的电话。时文远帮许母付清了剩下的医药费,还主动把没人照顾的许宿野接到自己家里。许宿野转学去了时绿的学校,跟她坐同桌。在学校里,时绿懒得理他,把他当陌生人。只有在回家的时候,她才会装作跟他关系很好的样子,在家人面前扮演一个好“姐姐”的角色。时绿私下里威胁他,不准他把这些事告诉她爸妈。许宿野很听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过,好像她对他真的很好一样。后来有天,许宿野去书房找时文远,时绿怕他告状,偷偷躲在书房外面偷听。单薄少年站在书房中间,脊背挺得笔直,“谢谢叔叔,这些钱都是我借您的,以后我一定还您。”时文远摆了摆手,“不用还,你也不用有压力,你爸爸以前帮过我大忙,我帮你们是应该的。”“叔叔,我长大了一定还。”许宿野态度很坚持,少年正处在变声期,声音有些沙哑。“那行,你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再把钱还给叔叔。”时文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当真。突然背上几十万的债务,许宿野却反倒松了口气。许宿野从书房出来,看到在外面偷听的时绿。时绿悄悄把他拉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抱臂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眨眨眼睛问:“你欠我家很多钱?”他点头,“嗯。”时绿把自己穿过的小衣服丢到他面前,“那你帮我洗衣服,就不用你还钱了。不准用洗衣机洗,记得别让我爸妈看到。”那时候他们都才刚上初一,想法很单纯,不掺杂任何旖旎色彩。许宿野奇怪她为什么要多穿一件小背心,但他没问,乖乖帮她洗干净衣服,晾在阳台上。他洗完,时绿瞥了一眼:“洗得不错,你不用还我家钱了。”许宿野却很固执:“我欠你家很多钱,这一次只能抵扣十块,我还欠你家五十万五千八百……”时绿听得头疼,皱起眉,骄纵地打断他,“麻烦死了,我不想听。你愿意洗,就干脆帮我洗一辈子衣服吧。”他的眼神漆黑温顺,点头应下:“好,我帮你洗一辈子。”后来,许宿野真的帮她洗了很多年衣服。大学的时候,他们去酒店开房,他每次都会认真地帮她把换下的内衣洗干净,再仔细地烘干。许宿野年轻有为,欠她家的那些钱,早就已经还清了。现在,许宿野不欠她什么,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对她百依百顺,容忍她所有恶劣的坏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