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御史,本宫看,你好像对本宫在此听政一事有异议?”那位杨姓御史微微一怔,他丝毫都未料到,新王后竟是能识得他的身份!裴鸢用余光看向了身侧不远的司俨,却见他微微颔首,是谓对她的一种赞许。这句话,自是司俨昨夜教给她的。他昨夜同她说,要她不必害怕,只消端坐于垂帘之后,语气镇静地说出这些话便好。且司俨已经料到了,这些大臣会同她说些什么。杨御史很快恢复了镇定,他觉司俨应是患了风寒一类的疾病,因而哑了嗓子,所以不能说话。于是,杨御史便对着那垂帘的方向,铿声道:“古往今来向来没有王上青壮安在,而王后却于议政之殿干涉国务的道理!王上和王后殿下这样做,属实违背礼制!”杨御史言罢,位于他身后的一些文官也持着手中牙牌,连连应是。裴鸢这时,心已然跳得极快。但是司俨也料到了如下的情况。男人昨夜,同她如是说——“身为王侯将相,看似要应付诸多臣子,实则真正大权在握的上位者,往往不会将自己的精力全都放在所有的臣子身上。鸢鸢,你要记住,你只需在这些朝臣中找到真正有话语之权的人,待找到他后,你只消对付他一个人,便足矣对付他身后的其余同党。”“所以我只画了这三个人的画像,这个道理也很好懂,是谓擒贼先擒王。”裴鸢回忆着司俨教她的话,心也渐渐地安沉坚定下来。那杨御史,就是她要对付的那个贼王。女孩复学着裴皇后平日对下人讲话的语气,将司俨昨夜教她的话术沉着声音,一一道出:“先王子嗣甚少,王上身侧亦无任何手足兄弟,今日王上身患疾病,却仍不想耽误封国政务,这才让本宫来此听政。试问杨御史,若本宫不在此帮扶王上,难道要你杨御史坐于这垂帘之后听政吗?”话落,翁仪敛着眉目间的笑意,无奈地摇了摇首。杨御史的面色自是微微一变,且他被裴鸢的话语怼得哑口无言,回不出半句话来。而他身后的其余文臣,自是也垂下了头首,也没再贸然上前谏言。裴鸢这时的嗓音和缓了些许,复道:“好了,王上需要早些休息,诸位卿家若有要事,便于现在一一呈上罢。”实则,女孩的心跳仍如擂鼓般狂跳,可有司俨坐在她的身侧,她便觉得充满了信心和斗志。且司俨昨夜,已经将这些大臣要呈上的邦国政务都对她说出了对策,而她昨夜也将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她很刻苦地将这些话背到了子时,生怕次日会在谦光殿出错。司俨面色平静地听着女孩对着那些朝臣的回复,心中竟也生出了欣慰之感。裴鸢若想在这些朝臣的面前立威,那么在初入谦光殿的首日便要展现威严和能力,让这些朝臣心服口服。实则司俨昨夜也对裴鸢次日的表现颇为担忧,且已想好了若她在诸臣面前露怯的对策。可裴鸢却没让他失望。她表现得很好,且超出了他对她的预期。在场的诸臣也对裴鸢的言谈颇为惊讶,因为裴鸢的年岁属实过小,且听她在上京的名声,倒像是个温驯娇弱的怯美人。没成想,这新王后也同她姑母裴皇后一样,是个颇有手腕的聪慧女子。待至巳时三刻,朝臣皆已一一退出了谦光大殿。裴鸢在垂帘后,看着这大殿之内终于变得空旷,却觉自己身上的气力便在这顷刻之间俱被抽走,她也因而无力地瘫软在了那厚实的茵席之上。宫人已将东珠垂帘撤下,司俨这时也走到了她的身旁。他淡淡垂眸,看向了面色酡红的盛装美人儿,低声道:“做的很好。”裴鸢听着司俨温沉的话语,亦艰难地抬起了小脸儿,看向了他。她只觉,“做的很好”这四个字,似是在一字一句地敲击着她的心尖。这句简简单单的赞许之言,亦渐渐缓解了她满身的疲惫。实则裴鸢并不是个好强且喜欢权欲的人,但是司俨现下所做的所有举动,却都是在将她培养成这样的人。裴鸢对此并不算排斥。而且,这是司俨想让她做的。不管司俨是因为什么缘由,他只要对她有期许,那么她就一定要做好,也一定不能让司俨失望。正这般想着时,裴鸢却见,司俨微微倾身,亦冲她伸出了修长的右手。男人额前的青玉珠串正微微地轻碰着,其后的眉眼深邃矜然,只淡声道:“扶你起来。”裴鸢乖巧地颔首,软声回道:“嗯。”待她匀了匀不稳的呼吸后,刚要艰难地朝司俨伸出小手,男人却已先她一步,将她泛汗的小手攥入了掌中,亦圈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从茵席上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