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阮言一懂得些医术,血很快止住了。
我用手指着柳道可的鼻子:“柳道可!”伸出的手上沾满了孟源的血,不住地颤抖。
柳道可眼中含着隐忍,不为所动。
这一刀下去,村民们被吓得瑟缩在一起,看向我的眼神里也带上了恐惧。我知道,这一刀砍断了我与他们之间的联系,也砍断了我的所有退路。
强撑着站起来,我对陇客伸出掌心。
陇客心领神会,把背后包裹中的太子妃印信和册宝交予我手中。
我高举手中的太子妃印信,对柳道可道:“而今我以郢朝储妃的身份命令你,让随行的医士为孟源医治。”
柳道可冲陈翀点点头,陈翀立即喊来三名医士把孟源抬入屋中。
见孟源得到救治,我情绪平静许多。又道:“放了吴家村的人。派人送他们回去,为他们治伤。每户赠银二两为他们压惊,以示朝廷恩泽。”
柳道可挥挥手,一队人马上前扶起吴家村的村民往村里去。
“把这位程将军……”
话未说完便被柳道可出言打断:“太子妃!”
我与那程将军四目相对,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我自然知道即便我是储妃,也不能随意处置一个将军。那是僭越。
程将军心中自然也明了,所以他才敢如此坦然与我对视,眼神中甚至不起一丝波澜。
我收回印信,长叹一声望向天空。
如今刚入秋,大雁已经南飞。我心中百感交集,此生恐怕是再也飞不出应京那个牢笼了。
半晌,待我确认村民已经全部安然返回家中,我才对柳道可道:“我还需收拾些物件。你们就在此处等我吧。”
“是,听从太子妃吩咐。”
孟源的伤已经被妥善地包扎好。此刻躺在床上,脸上苍白,嘴里不停喊着娘。我伸手探了探孟源的体温。还好,没有发烧。
阮言一替孟源擦着汗,问我:“你真要跟他们回去?”
我点点头,开始收拾细软。
李陟遐拉着我的手制止我的动作:“阿姊!你若不愿意,大可说出来。我便是拼着这条命也……”
“陟遐,”我看向他,“我不愿意,但我必须得回去。回去不过是失去些自在,没有性命之虞。可若不回去,就还会有人因我而流血丧命。他们何辜?”
说着我转头向一旁泪如泉涌的妆成道:“妆成,你自小跟着我,从未真正自己选择过。今日我最后再替你选一回。你不止一次两次告诉我喜欢此处,那你便留下来,我会放你的身契给你。”
“太子妃……”妆成抱住我,“我要跟着太子妃。我不会抛下太子妃的……”
我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对她柔声说道:“你已经陪了我许多年,今后你便只为自己活。怎样痛快便怎样活。我把存票留给你,主仆一场,算我送你的临别礼物。今后不论你是嫁人还是做些买卖,有银钱傍身总是要硬气一些。”
临别的话总是格外的多,我嘱咐妆成道:“你心直口快,从前在我身边也不怕得罪别人,但今后不同。你要学会三思而后行,说话也需得慢上三分。”
我从怀中掏出来一块随身的玉佩塞到妆成手中:“分别之前,你还要帮我做件事。你要帮我照顾好孟大哥,直到他痊愈。若有什么变故,带着这块玉佩去找母亲。”
妆成泣不成声,只是点头。
“陟遐。”我看向李陟遐。
他摇了摇头:“我跟阿姊一起回去。”
“嗯。”我没有制止。相较于我,他更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若还继续留在民间。不管他心中是否真有复国的想法,朝廷也不会再留下他和蛟三一干人等的性命。只有他回去了,这些人才有可能活下来。
找来找去我才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来的时候就是空着一双手,如今要回去了。带着这些东西也用不到。索性还不如什么也不带了。
李陟遐也是这么想的,他只是提着来时的长枪,别的什么也没带。
阮言一把我们送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对李陟遐道:“陟遐,你去让柳道可给我寻些垫子被褥,把马车里铺的舒适一些。”
“好。”李陟遐知道我是有话要对阮言一说,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
他走后,我向阮言一行了个礼,道:“这些日子,多谢阮公子的照料,请公子务必保重自身,看顾好吴家村的村民。”
阮言一点点头:“我会的。娇儿……太子妃也请务必……保重。”
我看到他的抬手想要扶我,但最终还是握成拳落在身侧。只当是没有看到,我道:“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