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不算大,只有一张病床,角落有收起的陪护床,红色封面的书安静放在柜上。
折叠了无数页面的民法典,最新阅读的地方夹着一支笔,波浪线将一大段话画上重点,又在后面写了一段类似的案例分析,字里行间能感觉到她的认真努力。
正翻着,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兄弟,你可算醒了。”陈知楠拎着果篮进来,顺手将其放在一旁,往房间看了看,“迟雾呢?你又把人气走了?”
谢淮京:“……去买东西了。”
陈知楠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那就好,这次要不是迟雾,你现在还在家里发烧,你是没看到她昨晚着急的样子,忙前忙后一直到凌晨,怕你睡着有什么事眼都不敢闭。”陈知楠将杯里的水喝完,看向还低头看书的人,“我说,你真不考虑复合?吵架而已,认个错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少块肉。”
谢淮京合上手里的书,指腹摩挲封面上的几个字。
……
医院对面就有卖粥的,迟雾打包了两份,路过便利店时买了一盒薄荷糖。
陈知楠正跟谢淮京说着辅导员对他旷课的态度,大概率是要扣学分的,见迟雾进来陈知楠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我买了蔬菜粥和小米粥,你想吃哪个?”迟雾问。
谢淮京看着她,“都可以。”
迟雾将蔬菜粥给他,提醒,“有点烫。”
**小桌板升起,谢淮京看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揭开另一份小米粥,低头小口小口进食,腮帮子一鼓一鼓,像进食的仓鼠。谢淮京应付的吃了两口,胃里**的痛消失,就那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目光直白灼热,迟雾很难不发觉,但她没抬头,直到一碗粥见底,将餐具收拾到一块装进塑料袋。侧过身想将他面前的一起拿出去扔掉,刚转身就被拽住手腕。
迟雾怔愣一下,想挣脱,“放开。”
谢淮京没松,嗓音低哑认真,“对不起。”
迟雾眼睫轻颤,手仍在试图挣脱开他的束缚,就在她快要挣脱时,谢淮京忽然很低很轻的喊她—
“小伍。”
像有人用一把锤子敲击大脑,迟雾挣扎的动作停住,却也不去看他。
谢淮京掌心贴着她的掌心,“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迟雾自问不是爱哭的人,但最近这段时间她哭得次数太频繁,此时更被谢淮京这句话击中泪腺,鼻头一酸,眼泪快要抑制不住。她偏过头,以半背对谢淮京的姿势。
谢淮京递了纸巾过来,迟雾没接,像是要跟他较劲,更像是否认自己因为他的想起而触动。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以一种很平静的目光看他。
“忘就忘了吧。”她满不在乎,毫不在意,“现在想起来也没意义了。”
谢淮京只觉心脏被一把钝刀割伤,空掉的掌心再也抓不住她。
迟雾拎着垃圾出门,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试着笑了笑,觉得累只得作罢,扯了纸巾将水珠擦干,原路返回。谢淮京还保持那个姿势,在等她回来,他还有话要说。
迟雾走到窗前,将窗帘打开,光线涌入屋内,从这里能看见不少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院子里散步,也会有人时不时抬头望一望这边,像是在议论什么。
“谢淮京。”她温声开口,“那支打火机被我扔了。”
话点到为止,但谢淮京听懂了她的意思。
手链和衣服还给他了,打火机扔了,他们之间两不相欠了,不管是作为迟雾还是迟小伍,已经决心将他放下。
谢淮京目光晦涩的看着她背影,那天吵架说的话字字清晰在脑海重现。他怀疑她因为别的男人要跟自己分手,认定她心里藏着别人,几次三番出言讽刺。
他终于读懂那天她眼底一点点破碎的光,还有满脸失望,谢淮京喉咙如被吞下刀片,苦涩难忍,试图解释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无法解释,只能更像狡辩,最后只能重复那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