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菁垂首不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沈归毅将秦韵打横抱起,怀中人大哭不止,发疯般地挣脱他,赤足朝院中跑去,适才她踩过的酒瓶碎片深深地卡在她脚底,她所经之处皆留下了蛛丝般的猩红血迹,然而那血迹霎那间便被雨水冲刷得无形无踪。此时屋外早已是风雨大作,天边不时传来雷鸣,大风挟裹着雨点直向人砸来。沈归舟和沈归毅顾不得其他,只得急忙追到院中,只一霎那,沈归舟周身便被夜雨浸透了。秦韵跑到莲花池旁才倏然停下,雨点早已浇透了她,黏湿的发丝紧紧贴在她的脸上,无法分辨她脸上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沈归舟瞥见有人从余光中走来,头顶的雨戛然而止,丝丝寒意褪去,清冽的松竹香气扑入鼻腔。来人是叶星阑,他撑着一把淡绿色的油纸伞,想来是叶星阑以为自己还在雨中罚跪,便忙送了伞来。四周狂风骤雨,森森寒气入骨,沈归舟心底却莫名涌起一丝暖意。秦韵跪在莲花池旁念念有词道:“儿啊,不要哭,你回到阿娘的肚子里。”沈归舟看向莲花池,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他又看向叶星阑,叶星阑面部绷紧,瞳孔不自觉放大,脸上的表情竟比上次在秦韵房中还更惊骇。他分明是看到了什么。沈归毅不忍再看秦韵发疯,便沉着脸将她打晕了,他将她抱回郑子菁的卧床,施法烘干了两人的衣物。郑子菁还蹲在那堆碎片面前不知所措,沈归毅终于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他依旧沉着脸,跨步迈向郑子菁。他用尽全身力气掐紧郑子菁的双臂,面上青筋暴露,厉声质问道:“是不是你!你为何心狠手辣。”郑子菁终于抬眸望向沈归毅,眸中没有什么情绪,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半晌,他才缓缓摇摇头否认。沈归毅内心充满了恐惧与担忧,俱的是腹中之子真有三长两短,忧的是秦韵患上这古怪的癔症。他似乎铁了心想找个宣泄口,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起郑子菁来,“不是你还有谁,整个沈府除了你还有谁会陷害韵儿至此!”沈归毅气极了,扬起手就要掴向郑子菁,一霎那,他的手腕却被身后人紧紧钳制住了。叶星阑站在他身后微敛着凤眼,脸上是少有的严肃,斩钉截铁道:“不是他。”沈归毅气得浑身发抖,他双眼射出狠戾,失控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一只臭老鼠也管起我的家事来了?”“啪——!”刺耳的掌掴声回荡在寂静的厢房,叶星阑右脸霎时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些暗红的血丝。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倏然,一股巨大的灵力将沈归毅卷至空中,随即又将他狠狠甩向墙壁,沈归毅的后背毫无防备地猛撞上墙,口中不住涌出一口鲜血。沈归舟攥紧双拳,脖颈上青筋毕露,衣角被灵力卷起,周身气场凝滞,厉声道:“这是我八抬大轿、三书六聘从百灵城娶回来的夫人,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对他动手?”沈归舟现出玄灵鞭欲再次出手,却见一把飞刀快速向自己袭来,那是沈归毅的武器。“归舟小心!”叶星阑以纸扇承住飞刀之力,飞刀盘桓住纸扇不下,叶星阑乍然打开折扇,用自身的灵力将飞刀送回给沈归毅,沈归毅拍掌借力离开地面,躲过了飞刀。“够了!”一旁的郑子菁终于受不了这出闹剧,出手制止。一时间,三人谁也不能移动半分,只得站在原地束手无策。郑子菁走向床边,伸手探向秦韵的额头,又拿出药箱耐心地为她清理脚底的伤口。叶星阑小声向沈归舟道:“子菁哥法力竟如此强?”“也许这就是神兽的种族优势吧。”屋外的雷雨还未停歇,沈夫人终于风风火火地赶来,钗裙均被大雨濡湿了。屋内一地狼藉,秦韵的脚已被包扎好,郑子菁双手微微发颤,仍在不停滴血,而其余三人则被定在原地,姿势各异。沈夫人顾不及思索眼前这杂乱诡异的一幕,只忙上前探秦韵的脉象,又吩咐身后的沈五明道:“你帮子菁疗治一下手上的伤。”沈五明忙毕恭毕敬地将郑子菁请到一旁的座凳上,又将食中二指并拢,指向郑子菁手上的伤口。一股碧绿色光芒蓦然从两指间奔涌而出,片刻,郑子菁手上的伤便愈合如初了。沈五明修行的天资实在不算聪慧,沈夫人便另辟蹊径将自己的一番本事传给了他。“子菁,将他们的定身术解了。”沈夫人头也不回地吩咐着。只一霎,三人的定身术便解开了。沈归毅冠斜发散,嘴角还残留着几丝血红,却也无暇顾及,只一个箭步行至沈夫人身侧,“沈夫人,韵儿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