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竹也学会了这套本事,带着面具伪装自己,于酒色中谋铜臭,在靡靡之音里虚度整日,不是醉醺醺地躺在美人怀里,就是睡倒在杯盘狼藉中,日日萎靡不振,荒废时间。
后来父母去世,家中子弟开始争夺家产,闹得不可开交,头破血流,而之前做生意的朋友都冷言冷语地嘲笑或疏远,一时间启竹只觉得心灰意冷,后来顿悟,看淡了钱财和这俗世。
他就净身一人到了万松山的玉虚观,拜了三乙真人为师。三乙真人修道释儒三家,是三教合一的大家。故启竹以道释自修,而对外又主张儒家的治国安民。
启竹在万松山上待了四年,后只身一人出去游行,一路向北,到了北境,与魏元景志同道合,便待在了北境,成了魏元景的谋士,两人皆希望晋国可恢复太平盛世,人民可得安宁。
算到今日,魏元景与启竹已经相识五年了。
魏元景知道,启竹他早已见惯了外面的那些繁华,他厌倦了,就逃了出来,成了道士,不再耽于浮华享乐,一心求个清净。
魏元景尊重他,可也希望他能多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多个朋友也不是坏事,难道修道之人就不能有一点享乐吗?就必须苦中作苦,拒绝一切美好的感情和事物吗?
魏元景道:“俗话说,大隐隐于市,于闹市中守静,于繁华中守本心,也可修道悟性。明日让邓珏陪你出去走走吧,京都他比较熟悉,我相信你会有收获的。”
启竹竟觉得魏元景说的话有些道理,一时无法反驳。
等自己出了魏元景的书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来干嘛的,怎么变成了明日和邓珏出去玩儿?
啊,这算道心不坚定吗?!
第二日,晨练完后,邓珏就欢欣鼓舞地来找启竹,见启竹还穿着一身道袍,便道:“你穿一身常服吧,不然可能刚出门就被人围观。”
启竹不懂邓珏说的“被围观”,他认为道士普遍,不算什么稀奇,但邓珏的意思却是,这么好看的道士容易被人打量围观,重点在好看两个字。
启竹虽想反驳,但毕竟邓珏对京都更熟悉,听他的安排总没错。
启竹向魏元景借了一身白衣,干净爽利。
邓珏眼睛都亮了:“启竹,你出家前一定是书香世家的公子吧?”
启竹笑了笑,没说话。
第14章真是闹剧!真是荒唐!
邓珏首先带启竹来了状元楼。
状元楼靠曲江江岸而建,共有九层,九为阳数之最,有九天揽月和长久好运之意。此地为文人雅士的集会处,他们或登高望远,或读书交友,或吟唱诗词,或焚香品茗,晋国各地皆有慕名而来的墨客,他们皆希望在文学上做出成就,有所价值,或科举上得功名,或因诗词名扬天下,故“状元楼”因此得名。且此处常年热闹,灯火不熄,是京都的一大胜地。
状元楼下车马往来,络绎不绝,河岸柳树下不少人直接席地而坐,对弈赏花或饮茶谈话,也有人对着河面弹琴,琴声悠扬,与秋风一起吹拂着柳枝。
启竹驻足观看这如画般雅致美好的景色,这是他平生从未见过的画面。
邓珏开心道:“最高层才好看,可以看到整个曲江。”
启竹跟着邓珏往上走,鼻间充斥着墨香书香和兰花柳叶香,也有淡淡的檀香随风吹来。
那些穿着轻纱白袍的文人或深色布衫的书生对着桌案品茶,或对着挂在墙边的字画交流见解,又或一人抚琴,一人吹箫,另一人摇头晃脑地吟唱诗词,手里端着杯菊花酒,酒香四溢。
邓珏笑嘻嘻地说:“京都的雅士都在这儿了。喝茶的晚上还要回去,喝酒的估计就夜宿在这里了。不贵,五两银子,给你照顾得妥妥当当。”
邓珏又看了看那弹琴的书生,“啧啧”摇头道:“他没你弹的好听。”
走到第六层,有人在对弈,两人皆拧眉抿唇,一脸紧张,迟迟不敢下子,气氛焦灼,让一旁围观的人也跟着屏气敛息,不敢出声。两人驻足观看了一会儿,启竹示意邓珏离开。
两人往上一层走。
邓珏道:“还没结束呢,怎么就走了?你不是最爱对弈吗?”
启竹笑了笑,只道:“执黑棋那人下错了地方,已经输了。”
邓珏疑惑地蹙了下眉,就听见下面刚刚对弈处传来欢呼声,邓珏寻声看去,就见执黑旗那人垂头丧气地坐在对面,仰头饮下了一杯菊花酒,大喊道“再来再来”。
邓珏眉头一舒,咧嘴笑了,然后快步跟上启竹。
“神了。你刚刚怎么不说?”
启竹道:“观棋不语,这是规矩。”
邓珏“哦”了一声,一转身看见第七层热闹非凡,众人围着一俊秀青年而坐,激动处,那青年拿着书而起,神采奕奕地讲述文章。